26.杂草_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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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杂草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廉慕斯礼貌询问面前的绳子。

  男生的脸明显呆滞了一顺。

  等理解了问话背后的含义后,红着脸:“我不会做那种缺德事!”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完觉得不妥,廉慕斯道歉,“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明白你喜欢我哪一点,所以……”

  当然,喜欢上一个人可能并没有太大的理由——但总得有个引子激活这份喜欢,以至于想要和对方在一起,想要成为对方的唯一。

  廉慕斯沉吟了瞬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地方。

  “我明白。”名为穆良的男生认真说,清秀的面容异常慎重,“你喜欢喝食堂贩卖机的牛奶,喜欢帮助别人,喜欢独来独往,但闲下来的时候也会抽空去帮助其他人。我觉得这些都……都很好。”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饶是一鼓作气也感到脸热。男生下意识抿唇,对上一双温和的视线,

  “谢谢,我从没有这么仔细观察过自己。”

  沐浴在阳光下,女生含着一抹淡淡的笑。仿佛不想笑,但最终还是逼迫自身笑出来的笑容。在金色的光下,竟然有些透明。

  男生怔怔。

  “但是对不起,”空落的长廊中,回荡着没有多余情绪的客气声音,“我暂时想以学习为主,对恋爱暂时没什么兴趣。”

  戎予安出现的时候,廉慕斯正在花坛前挖杂草。

  因为干了半天活,脸上和衣服上都沾了点泥,明明应该是窘态毕露的状况,但细致周到的认真表情——想直接塞怀里。

  他走过去蹲在人身边,廉慕斯懒洋洋地拧起一根杂草扔进垃圾袋:“这里都不是放学回家的路,你是怎么恰好找到这儿来的。”

  戎予安收起昂贵的腕表,帮她的细胳膊挽起有些落下的袖子:“事实上我不太放心你的状态。在等你被表白完以后,看你一副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样子更担心了,就随意跟了段路。”

  “感冒都没好,就来做这些……我开玩笑的,别离那么远。”

  廉慕斯一铲子连根带泥把野草挖出来,把泥块扔回去,头也不回:“听你这么说感觉很可怕。”

  “那我下次换个说法——过来,你袖子又落了。”从包里摸出一枚暗蓝色的精致发夹,箍住袖子,“手有没有划到什么地方,这不是环境委员的工作吗。”

  “好像老妈子,你的清冷形象不要了?有杂物间的钥匙,无聊了过来铲草。”

  低头瞥了眼发夹:“这个不错,不过夹坏了你怎么交代?”

  “还要跟你交代?”戎予安摸了摸苍白的瘦胳膊,垂眸,“要多吃饭,你应该知道不吃饭对身体会造成怎样的恐怖后果吧?”

  “……嗯。”

  戎予安了解了,这人完全不知道。

  离的很近,廉慕斯抽了抽鼻子,皱眉:“抽烟的人没资格说我。”

  “我没抽烟。”

  “抽了。”

  “真没有。”

  “……抽不抽拉倒。”

  “好吧,”少年摸出烟,往附近的垃圾桶一投,面不改色又蹲了下来,“抽了。”

  这套毁尸灭迹的动作行云流水,衬得手长腿长。没了清高的矜贵,慵懒中透着漫不经心的掌控力。当面完成这些步骤后,坦然得仿佛无事发生。

  “你好好吃饭了吗?”

  “……没有。”

  “那我们扯平了。”戎予安说,“挖吧,挖完了我送你回去。”

  花坛里的野草不多,但花坛的数量惊人。花和野草都泛着亮晶晶的水光,繁盛地摇曳在花坛里。

  “我以前以为野草是长得像青草的杂草。后来发现只要不是刻意种植的植物都算野草。”草是拔不完了,不过最关键的还是发泄情绪,廉慕斯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为什么野草在大多数文学中,都是坚韧不拔、谦卑努力的象征?”

  “它们悄无声息蔓延,侵占了不该占的营养,还能获得好名声。花又做错了什么呢……”

  面无表情睨着手中的草,神情阴郁。

  “开太慢了,感情慢成这样就完了。”戎予安瞥了眼,说,“杂草好——疯窜,适合掠夺。”

  “……我在跟你谈论哲学。”

  “我也在谈哲学。”

  “……”

  指骨突起,随意提醒:“虽然不想提,但等理智回归后不要变成缩成乌龟壳。”

  尽管包装成黑历史后可爱度会加剧,但难找到人也很麻烦。

  “你听到表白过程了?”

  “怎么可能,”轻笑了声,“我又没在你身上装窃听器。”

  “……”

  无奈:“真没有,我没那么变态。”

  “你可是刷新了我对男子高中生认知的人,对自己有点自信。”

  “……谢谢?”

  “怎么了?”戎予安抬眼,“还在回味表白过程?”

  “没有。在想这么严肃的事情,为什么有人会不当一回事。”想得入神,忽然想起了身旁人的标签,“对了,你以前女友很多吧,知道原因吗?”

  “我没表白过。”都是被人表白,“不当回事的只是人渣而已。”

  廉慕斯低头看了眼覆在手背上的大手,问:“戎予安,你喜欢我?”

  “……”

  “算了,我连你是不是认真的也不知道。”

  她自嘲一笑:“被当成蠢货的感觉太差了。”

  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基本就明白过来。

  人生唯二的两次被表白经历都假得可笑,也十分索然无味。明明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为什么要浪费在她这种人身上?“喜欢。”

  忽如其来的词汇,廉慕斯愣了下。

  “喜欢什么?”

  “不知道,只是喜欢。”戎予安垂着眸子,反握住小手,“看着人就高兴。”

  廉慕斯扯了扯嘴角:“别人告白的时候,可是连我喜欢喝的东西在哪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牛奶?”

  “背板的功力没有封淮好,”功夫差了,“大概是以为弱鸡不挑食。当年封淮可是直接背下了我最喜欢的那本书在图书馆的位置,还有我看书的方位。”

  感人肺腑,这么好看的男生又这么用心,瞬间抓住了自卑的少女心。

  后来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敢答应,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没想到一开始就是张筛子。

  爱情果然只存在于小说中。

  “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单纯恶心人。”崔静晗最喜欢这么玩,反正多得是义愤填膺的傻子。

  “你确定要在我怀里分析其他男生的内心活动?”

  “……”

  无奈的声音落下尾音才恍然惊觉,不知什么时候处在了包围圈内。距离近到只需要一拉,就会跌入怀中。

  想离开,却被长长的胳膊轻轻搂着。

  “戎安……”

  “嘘——”男生笑,“不是问我喜欢你哪?”

  他慢悠悠,像数数一样。

  “我只是跟着欲望走。比如说……”

  “想见你。”“想和你说话。”“想与你分享。”“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想单独和你在一起”“想拥抱”“想亲吻”“想占……”

  一句句下来,眼睛缓缓睁大。

  小手捂住了剩下的话,柔软的唇畔烫在手心,沿着之间绵延至心脏。

  戎予安低笑了声。

  “木木,你的脸有点红。”

  “……烦死了。”廉慕斯纠结松手。

  对上戎予安的脸,忽然一怔,笑出了声。

  “虽然你正在一本正经耍帅,但是我还是想说……抱歉,嘴上沾了泥。”

  不怒反笑:“哪里?”

  “……”

  察觉到了危险,寒毛耸立,警觉与其对视。

  “我看不见,”男生攥住小巧的手腕,拉到脸颊上。墨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不言不语的人,目光灼热,压低了声音。

  温热的吐息,面前是游刃有余的恶魔。

  “谁覆上去的,谁负责清理干净。”

  这当然不现实。回去的车上,没能得逞的戎予安好笑看着对坐的人。

  “真的生气了?”

  “……”

  “不是有得寸进尺,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存在吗,我就是那类人。”把发卡别在侧发上,这回倒是控制了距离,“真是麻烦亲爱的木木包容原谅。”

  “这是赔礼。”

  车窗外汽车飞驰,远处天幕黯沉。

  车厢内隔绝了外界的引擎、喧哗和各种声响,他们也许是相同的,但明显是不同的。各种微妙的情绪堵在了一个点,廉慕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了。

  手抚上发卡,垂下眼帘:“戎安,你喜欢的不一定是我。你在圈内,我在圈外。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没有共同点。”

  就好像我知道你并不沉迷游戏,我不喜欢运动和人群。

  我捉摸不透你,你也不一定真正了解我。或许先开始会对对方怀有兴趣,但很快,兴趣或许会转为厌烦和不耐。

  这才是真正的真实。

  戎予安凝视着。

  她安然垂眸,像在阐述一件理所当然的现实。到底哪一张才是真实的,哪一副是虚假的。既然开心没有温度,为什么还在顾忌别人的心情?

  但不应该如此。

  有时候,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真实的情感。

  “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地方……”

  微不可闻。

  “什么?”

  “你的脸还红着。”

  “跑步跑红的。”

  笑出了声:“真是好理由。”

  直到回到家,刘姨纳闷问:“慕慕,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跑了会儿步。”

  “……”

  蒸汽弥漫,浴池的水温度适宜。泡在水中的人抚上额头,疲惫叹了口气。

  这确实是极烂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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