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朕没儿子,就要带着大明去死!士绅_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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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朕没儿子,就要带着大明去死!士绅

  第176章朕没儿子,就要带着大明去死!士绅的根本是什么?

  “辽东改省后,就在漠北设两个都司。”

  胡豅缓缓道:“以迤都为界,横向切割成两半,靠近大明的叫绥远都司,迤都以北则叫捕鱼儿海都司。”

  “绥远这个词,令人不具有归属感。”

  王竑道:“此地自古便是胡人之地,对大明归属感极低,不如起名汉州都司,以后撤都司改省时,就叫汉州省。”

  汉州。

  说明此地自古便是华夏领土。

  朱祁钰点头:“就叫汉州,所有地名,全部改为汉名,所有异族的文字,全部销毁,建筑全部推倒,重新建,不计任何代价!”

  “陛下,这里面有涉及到了信.仰问题。”叶盛苦笑。

  “伊教非华夏宗.教,朕不允百姓信其教!”

  朱祁钰认真道:“禅宗佛教、喇嘛佛教、道教皆是我华夏宗.教,朕知道蒙古人信喇嘛教。”

  “既然同根同源,信仰喇嘛教,中枢是支持的。”

  朱祁钰眼珠一转:“蒙人好战,统治不易。”

  “就从乌斯贜多多请喇嘛,去漠北都司传教。”

  “在草原上,三里建一座小喇嘛庙,五里建一中喇嘛庙,十里建一大喇嘛庙。”

  “让漠北百姓全都信仰喇嘛。”

  朝臣一愣。

  “陛下是用喇嘛教控制漠北?”叶盛直言不讳。

  “禅宗佛教过于温和,又有诸多限制,漠北诸族不愿意受其限制,所以难以发展。”

  这也是朱祁钰一定要控制住乌斯贜的原因。

  乌斯贜必然是大明的一部分。

  “陛下,一好不如众好,独乐不如众乐。”

  叶盛斟酌道:“您用喇嘛教控制漠北,倘若乌斯贜动乱,您如何派兵平定?”

  “一旦派兵,其漠北信徒会怎么想?”

  “还有,本来乌斯贜地寒人穷,哀求着归附大明。”

  “一旦有了漠北胡族加成,他们会不会滋生出野心,想脱离大明独立呢?”

  “咱们的兵不适合雪山气候,没法在上面长待,表面统治,实则放任自流。”

  “一旦有变,我大明如何应对?

  朱祁钰认真思考,叶盛说得还真有道理。

  “所以,请陛下把佛道同时撒播去草原上!”

  “您担心其教义,那咱们就改其教义。”

  “根据漠北诸族的生活习性,改变佛道教义,从佛道之中发展处一脉来。”

  “倘若漠北人全信奉喇嘛教,喇嘛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终有一日难以压制。”

  “可如果,漠北人信仰千奇百怪。”

  “漠北永远是一盘散沙,再也扶不上墙了。”

  叶盛娓娓道来。

  朱祁钰眼睛亮起。

  朝中重臣,个个老谋深算,偏偏心思不用在正事上,就想着内斗,只要能团结一致,大明就是世界最强的。

  “好!叶盛你这个办法好!”

  “朕会让巡捕营延请天下名僧名道,齐聚京中,共编新教义,再创一派。”

  “然后令他们各自分出一支来,去漠北立足。”

  “不止要用信.仰控制漠北。”

  “还要在文化上,消弭蒙古人的存在,化蒙为汉。”

  朱祁钰幽幽道:“令北孔,拆分出二十房来,迁去漠北各个城市,教化漠北。”

  “虽设都司,却和省份一样,由军机处直管。”

  “诸卿有没有提议人选?”

  漠北毕竟荒凉,把朝中重臣放去,他可舍不得。

  王复却道:“微臣建议扬州知府王恕。”

  王恕?

  这位是正统十三年的进士,能力显著,允文允武,是朱祁钰一直着重培养的人才。

  “王恕不错,但贸然提拔他做都指挥使,怕是会遭人诟病。”朱祁钰斟酌道。

  “陛下,老臣有个人选,可以辅佐王恕。”胡濙忽然道。

  “说来。”

  胡濙略微犹豫:“坐牢的丰庆!”

  朱祁钰眼睛一眯,这个丰庆,在易储风波之中,和林聪、叶盛一起力劝皇帝不要易储。

  原主对林聪、叶盛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偏偏把这个丰庆丢进大牢,关到了现在。

  因为丰庆言辞激烈,不断拿景泰帝和朱祁镇做比较,把原主惹怒了,又杀不得,眼不见心不烦,直接丢进大牢。

  “让他去做王恕的副手?”

  朱祁钰在揣测胡濙的心思。

  胡濙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个人的。

  “回陛下,丰庆此人素有清名,为人老持稳重。”

  “陛下放权令其治理民务,人尽其才。”

  胡濙道:“何况,此人乃罪人,若政绩考核不合格,再抓入大牢即可。”

  “也对,让他在大牢里吃干饭,不如让他去给朕卖命。”

  朱祁钰目光闪烁:“贬丰庆为匠户,封其为汉州都司都指挥同知,梁瑄为都指挥同知。”

  “指挥佥事由朝堂拟定。”

  胡濙把丰庆放出来,就想扶持朱祁镇的势力,制衡皇帝。

  皇帝想扶持军功集团。

  文臣就扶持朱祁镇集团。

  梁瑄是梁珤的堂兄。

  “捕鱼儿海都司都指挥使,朕想调李秉去!”

  李秉是非常有能力的,如今宣镇重建有条不紊进行,又有王来等众多能臣坐镇,稳如泰山。

  之所以选李秉坐镇捕鱼儿海,是因为这片土地随时都可能打仗。

  必须得让一个允文允武的人坐镇才可。

  派武将去,文臣不会放心的。

  干脆就让李秉去。

  “俞山和古镛去做都指挥同知。”

  “指挥佥事朝堂来定夺。”

  “朕即刻下旨,令天下罪人,填充边塞。”

  朱祁钰迫不及待。

  两个都司建立后,还要征兵。

  所有填充边塞的罪人,全都打为军户,包括归化的漠北诸族,统统是军户,不设民籍。

  “五军都督府的辖区也要更改。”

  朱祁钰认真想了一下:“汉州都司和捕鱼儿海都司,就归后军都督府吧。”

  后军都督府实力暴涨。

  又商议一些小事后,朱祁钰回乾清宫。

  于谦的破天战功,邸报、报纸争相报道,朝堂的封赏圣旨发到地方去。

  而于谦的府邸,那可真是人满为患。

  于谦功高可封王,养子于康年纪轻轻就得到了侯位,一门双贵。

  而于康的妻家,范广家也人满为患。

  逼得范家闭门谢客。

  范广镇守河套,已然功高,小女儿又被皇帝赐婚给于康,登时显贵无比。

  连宫中都将范氏宣入宫中,给予一番赏赐。

  牛珍、顾荣等家也被踩烂了门槛儿。

  尤其是牛珍家中,牛珍发妻早丧,续弦娶了一个没过两年又没了。

  媒婆得知这位牛伯爷家中竟没个暖心人伺候,恨不得把伯爵府门槛踩破,京中不知多少百姓家女儿,盼望着嫁入伯爵府,当伯爵夫人。

  宫外的消息,汇总进入京中。

  朱祁钰会心一笑。

  大明爵位还是值钱的。

  两个都司的筹建,需要从各地抽调人才,流程漫长。

  朱祁钰撤蓟州镇,蓟州镇改名玄甲军,移镇汉州都司,玄甲军下设三团营,兵力在五万余,镇守汉州。

  再从罪人中征召五万人,设捕鱼儿海军,李秉任总兵。

  他本想令宣镇北移。

  却被朝臣禁止,一旦两个都司守不住,宣镇和万全都司,就是京师的防线,绝不能丢掉。

  而且,长城还要连年加固,不能出现任何松懈。

  朱祁钰答应下来。

  下令拆分京营,设北营和南营,南营驻扎在原京营,北营则驻扎在怀柔,协镇万全都司。

  京中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

  时光如梭。

  六月二十五。

  啪!

  奉天殿上,朱祁钰一巴掌把薛瑄奏报砸在御案上。

  “广西反了!”

  薛瑄数次上书,说广西不稳,他还把张顺派去帮助薛瑄。

  结果,广西卫所没理清,反而给了贼酋侯大狗机会,攻破了梧州城。

  杀训导任璩,擒按察司副使周榈。

  侯大狗造反,四方响应,瞬间聚集起十余万,号称百万。

  并且向雷州、廉州移动,一把火烧了两座正在建的造船厂!

  薛瑄奏报刚送出去,侯大狗就攻克了浔州府。

  两广动荡。

  “请陛下息怒!”朝臣叩拜。

  看完奏章,竟觉得匪夷所思。

  侯大狗是瑶民,瑶民造反,无非是地方官压迫太甚,可他们攻克雷州和廉州干什么?烧造船厂干什么?

  广西这地方,从正统年间就开始,频繁造反、动乱。

  归根结底,是官员的压迫过甚,明人从未将瑶民、侗民等土人当成人,只把他们当成肥羊,不顾土人死活,往死里宰。

  造反的时机选得也好,方瑛、朱仪、朱永刚到,军士疲惫,不能一战的时候,忽然就造反。

  星星之火,却有燎原之势。

  “朕能息怒吗?”

  “内帑花了多少钱,造的船厂,却被一把火烧了?”

  “那侯大狗要干什么?”

  “要当海盗吗?”

  “烧朕的船厂干什么?”

  “还把海图付之一炬!”

  “他要干什么!”

  “不去打浔州府,往山里面钻,却绕了个圈子去烧造船厂,有病吗?”

  朱祁钰嘶吼:“还有!薛瑄、陈旺、张顺是干什么吃的!”

  “既然察觉到了造反。”

  “那就控制他们,为什么让他们流窜出了梧州?”

  “一群废物!”

  朱祁钰大骂的同时。

  也在深思,为什么要烧造船厂呢?

  他们担心朕开海啊。

  所以烧了造船厂。

  其实烧造船厂不是目的,而是焚烧海图。

  好在朕令宫中抄写三份,以防宫中的海图被焚烧。

  朱祁钰莫名想到,紫禁城中经常会发生火灾,至今也说不清楚,火灾的源头。

  连太宗皇帝都说不清楚,万一宫中发生火灾的话……

  朱祁钰不寒而栗。

  朝臣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告诉薛瑄,若浔州府丢了,朕就摘了他的脑袋!”

  朱祁钰厉喝:“传旨,方瑛总督两广,不计一切代价,扑灭侯大狗造反!”

  朝臣不敢应声。

  “谁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烧造船厂?”朱祁钰目光凌厉。

  “陛下,这谁说得清啊。”耿九畴苦笑。

  “你们不知道吗?”

  朱祁钰冷笑:“朕都知道的事,你们却不知道?哼,是怕朕要开海吧?”

  此言一出。

  群臣脸色急变。

  有人想劝谏,但抬眸看见皇帝杀意爆棚的模样。

  登时闭嘴,谁也不敢触皇帝霉头。

  “令刘震海回市舶司,重建造船厂!”

  “所有俘虏,俱打为匠户,不计生死,为朕重建造船厂。”

  “建完了造船厂,全部打死!一个不留!”

  “告诉刘震海,造船厂在,他就活;造船厂再被烧,他就去死!”

  “允他征兵一万五水师,给朕盯着,谁敢打造船厂的主意!”

  “朕就杀其九族!”

  朱祁钰暴怒。

  傻子都看明白了,侯大狗哪里是造反啊,就是要烧了造船厂,阻止皇帝开海。

  关键做得太明显了。

  若是侯大狗攻克了数个府之后,再攻克雷、廉二府,也能勉强掩饰。

  问题是,侯大狗没办法啊。

  方瑛率军驻扎在桂林,陈旺、张顺整饬卫所,建广西军。

  再迟疑的话,只会被迅速扑灭。

  所以,只能铤而走险。

  甚至,这里面有没有方瑛为了战功,故意放侯大狗做大的因素呢?

  朱祁钰目光阴冷地扫视群臣:“是不是,朕若说开海,朕明日会不会暴毙啊?”

  “会不会!”

  “这朝堂上,有多少脏东西,伱们心知肚明!”

  “朕已经数次忍让了。”

  “千万别逼朕!”

  “下一次,朕就杀光你们!”

  “跪着!”

  “全都跪着!”

  “传旨,明令全国,怀疑是海商,或与海商勾结者,一律诛族!不问事由!不许辩驳!”

  “传旨李震,随时出兵平叛,任何人都可杀!”

  朱祁钰面容凶厉:“朕不杀人,明天朕就被杀了!”

  “朕没儿子,能带着大明去死!”

  “谁也别逼朕!”

  朱祁钰在嘶吼。

  谁也没想到,一点小事,竟触动了皇帝的敏感神经。

  可见,皇帝的心里是想开海的。

  宣宗皇帝、朱祁镇都想过开海,最后都不了了之,试问哪个皇帝不想攫取海外财富呢?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郑和七下西洋,带回来多少宝物啊。

  过了片刻,胡濙颤颤巍巍地声音响起:“陛下,您是想让天下板荡吗?”

  “今日能烧造船厂,明日是不是能在宫中放火呢?”

  朱祁钰喝问:“海图存放在宫里,他们能烧地方海图,难道就不能烧宫中的海图吗?”

  “朕就在宫中,万一被烧死了呢?”

  “陛下未免杞人忧天……”胡濙苦笑。

  朱祁钰冷笑:“朕杞人忧天?哼哼!”

  你们自己品吧。

  胡濙只能退让一步:“陛下不可因怀疑,就随意杀人啊。”

  “厂卫为了讨您的欢心,只会炮制大案,而不会管人是否清白。”

  “请陛下明鉴!”

  难道这不是皇帝要的吗?

  “哼!”

  朱祁钰冷笑:“他们能烧朕的造船厂,朕就不能杀他们了?”

  没错,他就要在南直隶炮制大案。

  “陛下,杀人总要讲证据的……”

  “朕不听!”

  朱祁钰冷冷打断:“去传旨,照做!都跪着!”

  他愤愤下朝。

  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胡濙没懂皇帝的操作。

  皇帝在整饬天下,但不应该这么快对南直隶下手的,因为南直隶士绅盘踞最厉害的地方,那也是大明经济中心。

  一旦南直隶崩了,大明江山风雨飘摇。

  皇帝不会拿江山开玩笑的。

  毕竟只是烧了两座造船厂,花钱再建便是。

  没必要炮制大案,疯狂杀人。

  这样是没好处的。

  皇帝究竟想要什么呢?

  胡濙看向王复,王复垂下头,看向王竑。

  王竑却看懂了。

  皇帝要移民塞边。

  不炮制大案,哪来的罪人塞边啊。

  大明疆域扩大这么多,塞外却没有百姓生存,移民的话,造价太高了,不如用罪人塞边。

  就算有损耗,那也无所谓,反正都犯罪了,与其在汉地浪费粮食,不如去边境充实人口,死了也没人心疼。

  所以需要炮制大案,批量流放士绅去边地。

  选择士绅,是因为士绅有文化,对大明有归属感,换了农人去,很容易退化成游牧民族。

  如果不炮制大案,强制流放士绅,士绅会买通官府,用农人充数,又回去了。

  胡濙一拍脑门,明白了。

  皇帝真是……心思叵测!

  朱祁钰刚入乾清宫,就有太监传信,说胡濙求见。

  “宣过来。”

  朱祁钰脸上没有丝毫怒气。

  侯大狗两把火,烧出了海商的底线。

  他们不允许皇帝分一杯羹。

  朱祁钰看透了时局,才容易应对嘛。

  至于侯大狗之乱,他乱不起来,方瑛总督两广,兵精粮足,很快就能扑灭。

  虽然地方破坏厉害,但也能永绝后患。

  趁机把土人中的动乱分子,给一勺烩了。

  再把土司给平了,让广西变成大明的广西,而不是土司的广西。

  趁机多杀,然后俘虏的人,全都塞边。

  这时,胡濙进来叩拜。

  “老太傅有何事?”

  “老臣还是想劝谏陛下,做事当有轻重缓急,不能一味追求快,欲速则不达。”胡濙规劝。

  朱祁钰抬起眼皮子,没说话。

  “虽然于太保打了胜仗,也不能说大明就彻底再无边患。”

  “陛下还须坐稳中枢。”

  “陛下想让士绅填充塞外,可您想过没有,士绅盘根错节,让他们去了塞外,塞外不就成了第二个中原嘛。”

  胡濙反向劝皇帝。

  皇帝担心士绅,所以就不建议皇帝移民士绅。

  “哈哈哈!”

  朱祁钰大笑:“老太傅先请起,赐座。”

  没错,皇帝发怒,就是想借机炮制大案,用士绅填边,不一定非要是士绅,但一定是有文化的。

  有文化的人,才不会被落后的制度同化,反而会将文化传到草原上去,让草原人快速进入信.仰陷阱里。

  “老太傅你真以为朕担心士绅?”

  朱祁钰笑了起来:“既然老太傅和朕推心置腹,朕就和老太傅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何为士绅?”

  “掌握土地,掌握生产资料,在官场上有人罩着的,就是士绅,只要皇权不下乡,士绅就永远存在。”

  “可您想过没有?”

  “士绅之所以是士绅,有两点原因:一,土地是有限的;二,生产资料是有限的。”

  “如果朕让这两点,变成无限的呢?”

  朱祁钰笑了起来。

  没错。

  他疯狂开疆拓土,就是在挖士绅的根子。

  士绅不劳作,却丰衣足食,却掌握绝大部分社会资源。

  可一旦让土地变成无限的,每个人都拥有无数土地,而人力被不断移走,士绅的根子就不攻自破了。

  所以,文官反对皇帝扩大疆域!

  因为只有疆域狭窄,土地才是有限的,士绅才能垄断资源。

  一旦恢复蒙元疆域,土地实在太多了,士绅垄断谁去?

  胡濙瞪大了眼眸。

  皇帝竟想得这么深。

  没错,一旦土地不值钱了,遍地都是土地,人口又分散起来,士绅就不攻自破了。

  什么皇权下乡,什么拆分家族,统统都是术,治标不治本。

  只有让有限变成无限,不攻自破。

  其实,这里面还涉及到一个隐形概念,就是分配。

  切蛋糕的手是皇帝。

  皇帝如何分配,资源就向谁倾斜,一旦资源消失,阶层不攻自破。

  这就是朱祁钰想出来的办法。

  “陛下难道就不怕国朝崩塌?”

  胡濙不敢想了。

  眼前这个皇帝,让他倍感陌生。

  “崩塌?”

  朱祁钰笑了起来:“您未免把士绅想得太神通广大了。”

  “朕给他们机会,他们敢造反吗?”

  “为何说士绅是基石。”

  “因为他们是大明的既得利益者,他们只会拥护大明的统治。”

  “一旦脱离大明,他们屁都不是!”

  “敢造反?”

  “朕一道圣旨,就能杀光士绅,老太傅你信不信?”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士绅造反,一辈子也不成。

  因为士绅,不是世家,他们没有庞大的私人武装。

  胡濙愈发惊恐。

  到了那时,士绅何去何从?

  没错,士绅会进行优胜劣汰,进阶成资本家,倒逼工业萌芽出现。

  无路可走,才会绞尽脑汁地奔跑起来。

  其实,只要中枢愿意改变分配结构,工业革命不用强制推行,民间会如洪流一般,无可制止。

  “老太傅,人不会被尿憋死的。”

  “朕也不是赶尽杀绝的皇帝。”

  “民间会出现新的阶层。”

  “人还是那波人,只是换了个方式存活下去罢了。”

  朱祁钰心知肚明。

  无论朝代怎么变,当权者永远是他们,谁也改不了的。

  因为人家掌握庞大的社会资源,改朝换代也需要这帮人的支持,所以换了新朝代,他们活得照样很好。

  胡濙不明所以:“陛下是非要对他们下手了?”

  “朕不是要对谁下手。”

  “而是漠北需要他们。”

  “移民农人过去,他们很快就退化成草原人的。”

  “只有把士绅移过去,让他们在漠北种地,才能加速归化漠北诸族。”

  朱祁钰脸上带着笑。

  牵连数十万性命的大案,在皇帝眼里,惹不起一丝波澜。

  为了他的宏图伟业,多少人都损失得。

  不然为何说,盛世比平庸之世更苦。

  “陛下……”胡濙觉得十分陌生,甚至有些恐惧。

  “老太傅。”

  朱祁钰绷起脸来:“若朕放任自由,岂不被视为软弱可欺?”

  “他们想烧朕的船厂,就烧朕的船厂?”

  “把朕当成什么?”

  “他们手里的玩物吗?”

  “朕今日就要杀个血流成河,让他们知道,这大明江山是谁的,谁才能做主!”

  胡濙看出皇帝的决然。

  “倘若地方造反,必然使得地方倒退十数年,陛下……”

  “就算不倒退,地方的东西是朕的吗?”

  朱祁钰问他:“不是朕的东西,朕为什么要心疼呢?”

  所有人都进入当权者误区。

  以为当权者就该心怀天下,就该心系天下,却忘记了,当权者难道不是利己主义者吗?

  胡濙哑口无言。

  想说这天下都是您的呀。

  可却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这天下若是皇帝的,船厂怎么会被烧?

  “陛下,您想对谁动手?”胡濙问。

  “任何人。”

  朱祁钰淡淡道:“不论地域,可能怀疑的人,全部抓起来,家主杀头,余者流放!”

  胡濙倒吸一口冷气。

  皇帝真的要疯了。

  但他有疯的资本,于谦这一仗,给了皇帝巨大的底气。

  侯大狗造反,皇帝根本就不在乎,若方瑛平定不了这点小造反,回家抱孩子去吧。

  京师没有危机,任何人都能派出京去。

  “老太傅,朕还要告诉你,朕平定了侯大狗造反后,还要犁清两广!”

  “所有土司,都不留了。”

  “全都清理掉!”

  “军器局仿制出来的第一批佛郎机铳,就送去广西。”

  “然后抓住的俘虏,把山给朕挖开。”

  “不计死活,让两广不是险恶之地,变成一马平川之地。”

  “朕要让两广,成为大明南征的粮仓!”

  “过几年,朕就要南征脚趾,南征麓川,南征……到海洋的尽头!”

  胡濙倒吸口冷气。

  今天,他才第一次看清皇帝,皇帝不是想开海,而是一定要开海。

  谁敢挡他,他就杀谁!

  因为皇帝无牵无挂,所以皇帝在发疯。

  等等!

  阻止皇帝发疯的唯一办法,就是让皇帝有后。

  只要皇帝有了儿子。

  皇帝就不能跳出规则,随意毁坏规则了。

  就会变得规规矩矩的。

  按照套路出牌……

  等等!

  皇帝在用这种方法,倒逼群臣护佑他诞下子嗣,并且让他的儿子成为太子。

  皇帝的心,愈发叵测了。

  胡濙想到了第三层。

  却还有第四层,皇帝需要护身符,没有护身符,他坐不稳这皇位,所以他就要大开杀戒。

  他在倒逼群臣,当他的护身符。

  朱祁钰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无论胡濙答不答应,他都能获利。

  一切缘由,是于谦这场大胜仗给他带来的。

  “请陛下暂且忍耐!”

  胡濙恭恭敬敬磕头:“老臣保陛下本月必有子嗣!”

  朱祁钰眼睛一亮。

  胡濙选择保士绅,助他诞下龙嗣。

  “朕的身体自己知道,何必强求呢?”朱祁钰懒得理他,小孩子才做选择,朕全要。

  “陛下啊,天下士绅铁板一块,您杀了许多,让活下来的人心寒,岂能真心为大明效力呢?”

  胡濙咬牙道:“陛下可令天下士绅,拆分出一房庶脉,移居辽东。”

  “老臣保证,天下士绅都会称赞陛下是贤明君主的。”

  他只说去辽东。

  因为辽东虽然苦寒,却不算塞外,勉强还不错。

  又是拆分庶脉。

  士绅家族巴不得把庶脉打发出去,不要分家产呢。

  至于庶脉,也想自立门户。

  算是一拍即合。

  朱祁钰却眼珠一转:“不如强令天下家族分家。”

  嘶!

  您这个皇帝是不是不想干了!

  宗族体系,自古有之。

  您敢废宗族,必然会引起巨大反弹。

  恐怕大明烽烟四起。

  不过,再看这暴戾皇帝,估计巴不得天下叛乱呢,然后他派人平乱,趁机把人全杀光。

  于谦活着,大明就不会灭亡!

  于谦这两仗打得太凶了,连他这位太傅,都看傻了。

  “陛下,过犹不及啊!”胡濙实在无奈了,他实在招架不住皇帝了。

  他现在也摸不清于谦,到底是心在文官,还是心在皇帝。

  必须要让于谦回京坐镇了。

  他压不住皇帝了。

  朱祁钰眯起眼睛:“老太傅,谁烧的船厂?”

  “老臣不知。”

  朱祁钰却盯着他:“不必告诉朕,你传下话去,令其全家自缢,朕要看到尸体。”

  “三天后,朕看不到尸体,就令人大开杀戒。”

  胡濙还真不知道。

  但皇帝话说到这里,他只能应下。、

  再不认下,皇帝只会大开杀戒,不能把皇帝逼疯了呀。

  他这个糊裱匠当得是真难。

  “这个月内,朕要知道后宫受孕,否则,天下士绅强拆其家,大肆移民塞外。”

  朱祁钰也退让一步:“再令天下士绅拆分出一庶脉,填充辽东人口,放心,不去塞外,也都分田。”

  “谢陛下垂恩!”胡濙叩拜。

  这才感到不对劲儿。

  他被皇帝耍了。

  皇帝的真正目的,就是诞下子嗣。

  至于填充塞外的士绅,根本就不需要大案。

  随便几个小案子,就能让士绅苦不堪言,把有罪的直接移民便是。

  等等!

  皇帝的目标,是那些强征入京的文人!

  胡濙愈发惊恐,皇帝心思诡谲莫测,他已经跟不上皇帝的节奏了。

  “大宁之危已解,可令孙原贞回京,宋杰负责重建开平卫,令宋杰为万全都司都指挥使。”

  朱祁钰思维跳跃。

  胡濙跟不上,只能答应下来。

  退出乾清宫,才意识到不对劲,皇帝是不信文官了,重用勋臣。

  “李瑾升任九门提督府提督。”

  朱祁钰打算重用李瑾。

  “调梁瓒、陈能、仁寿为养马军副总兵,暂不设总兵。”

  梁瓒是梁珤的堂弟,梁瓒和梁瑄一样,都是梁铭的侄子,梁瑄父亲梁镛,梁瓒之父是梁鉴,皆是梁铭的弟弟。

  梁铭是初代保定伯,儿子是梁珤,梁琦。

  梁琦早亡,只剩下梁珤这一支。

  陈能是陈友的长子,仁寿是任礼的长子。

  如今都在讲武堂学习。

  朱祁钰在拉拢勋臣,告诉他们,你们虽然在讲武堂里,但朕没忘记你们,朕不止重用你们,还会重用你们的儿孙。

  当封赏圣旨传到大宁时。

  于谦留下吴遵、于康处理封赏,他则率领胡豅、张固、顾荣,以及镇守在蓟州镇的吕原,前往辽东了。

  吕原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倘若他没留在蓟州镇守,那么吴遵的大功就是他的。

  奈何他被于谦留守在蓟州镇的京师方向的城池。

  于谦留他做一道后手用。

  一旦大宁被破,这个城池就必须尽量拖延鞑靼入京的时间,给京师足够的准备时间。

  和吕原一样郁闷的是胡豅。

  于康被封为侯爵,虽然还被关押在大宁,但侯爵晋封的圣旨下来,于谦也不能惩罚他了。

  他的功劳比于康还大。

  以皇帝的脾性,恐怕也要封他为侯爵。

  一定是父亲,阻止了皇帝,想让他走科举之路。

  可父亲从未问他愿不愿意。

  于谦率领两万骑兵,昼夜兼程,赶到沈阳卫。

  先解了沈阳之围。

  整个辽东都司被三路大军切割,彼此难以呼应,互相成为孤城,难以为继。

  喀喇沁部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辽东都司损失极为严重。

  好在有李贤和曹义,一文一武,稳定人心,辽东尚且没丢。

  战事进行了一个多月,喀喇沁也如强弩之末,兵丁想带着财富返回草原,孛来已经控制不住了。

  “太保!”李贤、曹义行礼。

  于谦摆摆手:“军中称大帅,不讲虚礼。”

  别看李贤能当文臣之首,但在于谦面前,多多少少,低了一头。

  “辽东情况毫不乐观。”

  于谦盯着地图,缓缓道:“不过,凭你们手里的兵丁,能守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他先表扬李贤和曹义一番。

  “鞑靼大败的消息,不知道有没有传到孛来的耳朵里?”

  于谦慢悠悠道:“如今辽东座座都是孤城。”

  “你们看,一旦营口被攻克,就切断了辽东和内地的联系。”

  “若本帅是孛来,一定会在营口设重兵。”

  “切断营口,辽东就成为一座孤城。”

  “营口丢了,盖州就暴露在敌人兵锋之下。”

  “尔等应该知道,盖州何等重要?”

  “不容有失。”

  “沈阳这一路喀喇沁军被惊走,本帅断定他们会一路往南劫掠,目标是辽阳。”

  “而东面的一路,目标是抚顺,打破抚顺马市,才能攫取更多的财富。”

  于谦分析孛来的三路大军。

  因为辽东各城成为孤城,李贤也不知道孛来三路大军藏在哪。

  于谦分析,一路在营口,一路在沈阳,一路在抚顺。

  就这三路。

  基本和李贤、曹义分析得差不多。

  “大帅实在高明,吾等商量了几天,也毫无头绪。”李贤给于谦戴高帽。

  于谦不置可否:“当务之急,是解营口之危。”

  “若本帅是孛来,一定会围点打援。”

  “孛来一定知道盖州放着孔家。”

  “所以就围着营口,打咱们的援军。”

  于谦眼睛在地图上游弋。

  曹义国字脸,须发尽白,却不怒自威。

  点点头:“大帅,喀喇沁部看似三路伐辽东,实则被困在了辽东,咱们可以关门打狗。”

  “怎么讲?”于谦看向这位镇守辽东的名将。

  “倘若孛来围在营口。”

  “咱们绕过营口,增援盖州。”

  “在盖州、海城、鞍山形成包围网,反包围喀喇沁部。”

  “西边,再沿着辽河布防。”

  “把孛来的主力往海里面赶,逼着孛来和咱们决战。”

  曹义不愧是名将。

  大宁被围时,京师随时危机,所以辽东镇进入防守状态,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没人知道这场仗会打到什么时候。

  只能保存实力,等待中枢指令。

  但是,鞑靼十四万大军崩盘,喀喇沁部就是喂到嘴里的肥肉,吃掉他们太容易了。

  只要明军动起来,关门打狗。

  于谦登时乐了:“曹老将军不愧是军中名将,一语中的。”

  “那这一仗就交给曹老将军打。”

  “本帅坐镇沈阳,抓些漏网之鱼。”

  言下之意,是抽调辽东主力,围着营口扎成口袋,把孛来围在里面。

  “谢大帅信任!”曹义拱手。

  曹义比于谦岁数大。

  虽是名将,却和于谦这等大变态不一样,名将和天下名将是巨大差别的,而于谦属于历史级别的名将。

  初见于谦时,心中难免忐忑不安。

  如今于谦愿意将战功拱手让贤,可见其心胸宽广。

  曹义自然佩服了。

  辽东镇吃了这么时间的委屈,战果刚要到手,总不能被人摘了桃子吧。

  归根结底,是军功。

  于谦看向李贤:“李督抚想不想指挥打一仗?”

  “在下实无军事天赋,可不敢耽搁军国大事!”李贤可不像曹义那样不识好歹。

  于谦可以让,但你不能接。

  人家于谦千里迢迢救援辽东,图什么?图的是战功。

  你却从人家手里抢战功,就算于谦能忍,他的骄兵悍将能同意?

  这就是曹义只是名将。

  李贤却是文官魁首的原因。

  因为李贤会站在全局考虑问题,曹义只站在自己角度思考问题。

  没错。

  吕原眼珠子都冒火星子了。

  你曹义要抢功?

  李贤也想抢功?

  你们也配!

  大宁之战他没参与上,身处辽东的他牟足了力气,等着建功立业呢。

  胡豅、顾荣等人也不服气。

  一战打崩了鞑靼,这支军队气势极高,丝毫不把其他军队放在眼里。

  完全是骄兵悍将。

  连郑古塔,都被皇帝赐名,赐下伯爵。

  哪里会把没爵位傍身的曹义放在眼里!

  曹义却什么也不知道,心思都在打仗上。

  他在想着,这一战抓住孛来,他也能荣封伯爵,说不定再努努力,能挣个侯爵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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