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吴王之死
不想这宗师级数的人物竟然称那道修为少爷……
想想此前道修手持看着就非凡的金灯，一身修为在秘法下直直摸到那个境界的门槛。
司离眼底有些狐疑……
少爷？！
一边脸上冷淡的司离疑惑，他心里有着震惊，这般宗师级数的大妖，在他万象门也是高层，是中流砥柱，备受人尊敬。
这人，到底是哪家的天骄横空出世，此前竟是没有一点听闻……
思绪方才展开，便见身前那株仙家灵物一般的玉树枝丫无风自动，一道清冽，带着驱散疲惫，弥漫浓郁生机的声音在四人心底响起。
道修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袖子，神念淡淡落到身前的宁桃身上：
“宁桃，你来说说吧。”
“是，少爷！”
“嗯？”
点亮兽语精通的孔合疑惑，他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金色小鼠，脸上带着些困惑：
一缕道韵的化身都能横击吴王，让这位地榜顶级宗师喋血。
无生老母真不愧是纵横万载岁月、长生久视的仙境大能！”
吴王陨落了？！
天知道吴王可是地榜排名靠前的宗师，身为国君手持神兵，可不是某剑姓宗师那种级数的水货可以相提并论的！
“什么？！”
金色小鼠吱吱把一件件灵器塞回自家主人的袖子，随后小爪子拉了拉孔合，先是点点头，又是摇头。
“什么，吴王不是无生老母斩掉的……
秦珩出声，他脸上也满是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何时。
是……之后坐化？！”
“什么？！”
孔合噗嗒一下，坐在凳子上，神色还带着一丝后怕：
“这便是无生道的长生者吗……
“方才，我在小巷牵扯镇压十数位身居高位的先天，见少爷你们追逐那白气而去，也便没有准备在那继续拖着。
但，正当我动用造化符神通木化在场先天，方要退场，便见城外传来轰天巨响！
下一瞬，一道凛然而霸道的狻猊异兽虚影通过一道时空裂缝来到我身前，猛地凝聚通体威势，那纯粹的雷光呈现蓝紫色，在须臾之间涌入了那吴国大殿下的身躯。”
“嗯……狻猊异兽？”
秦珩喃喃。
宁无忧想了想，此前九层半小塔被白雨心用兵戈神通操纵的过程，显然是太过于顺利，至此，他长须一口气：
“想来是那神兵之灵遁走了……
我方才听司离师兄说那无生道妖女掌握‘西王母’传承的神兵操纵法，但越级操纵神兵自爆，显然还有太艰难了。
神兵有灵……
那么短时间内，如果说是神兵之灵遁走，无生道妖女操纵的是一件空具外壳的神兵，那便说得过去了。”
闻言，司离面色一愣，但他想了想此前的细节，倒也正是如宁无忧所说。
他为人虽然冷漠，但也是非分明。
“在理。”
“你继续说……”
宁桃神念顿了顿，玉树的枝丫停止了轻震，一道道青色的浓郁灵力在空中演化，变作宁桃此前所见，它清冽、雌雄莫辩的声音又在四人心底回荡。
却见眼前青光舒张，一副画面缓缓浮现。
“我见那雷光不像是要伤害那大殿下的模样，此事显然雨我无瓜，倒也不准备多管闲事。
不想那雷灵融入燕寒身体的一瞬间，那大殿下猛然转醒，随后气机不断提升……”
……
燕寒悠悠转醒，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此前那颗一点也不修真的桃树大妖身上。
下一刻，他立马察觉到了不对……
他只感觉自身的实力不断飙升，原本体内堪堪只是固化为晶体的真气又在雷灵的刺激下飞快演化。
他的血肉骨髓都被雷灵的浓郁灵力一次次淬炼，原本就浓郁的气血也如同熔炉，开始挤出最后那微乎其微的渣滓。
终于……
轰——
浓郁的气血和体内晶体化的真气融合，化作一道纯白的神台。
神台由于燕寒修炼‘元一剑典’，呈白色，但在体内雷灵虚影的刺激下开始不断演化，渐渐染上蓝紫光昏。
燕寒心里悲凉，他就这般毫无波澜的凝就了无数江湖先天梦寐以求的神台。
下一刻，高耸入云的神台轰然破碎，燕寒灵觉自发引动体内气血和真气的融合物，在神台破碎的一刹那，化作了灵力。
宗师始成！
狻猊虚影有一刹那的闪烁，它身上的灵光都黯淡了不少。
但之后，它还是仰天长啸一声，整个由神兵灵力凝成的身躯轰然破碎，化作了最纯净的灵力，融入了燕寒的道躯。
一个剑姓宗师……
两个剑姓宗师……
三个剑姓宗师……
……
许久，燕寒气势激荡，他终于在宗师的极巅停了下来，蜕变成了一尊走到宗师后期的武者。
但出奇，他眼角闪过一丝晶莹……
“长生梦……破碎了。”
他喃喃，但接下来也不磨蹭，瞥了一眼身前地面，那里的桃树妖已然趁着自己突破的间隙消失不见。
他此刻体内有无穷的威能，像是本能一般，他体内灵力与外界共振，冯虚御风，急速飞往城中宫城。
那里已然是一片废墟。
燕寒嘴角抿着，他此刻被拔苗助长，道途已然是毁了。
毕竟是修行《元一剑典》，走的是根正苗红的‘归元道’，一下子扭转了跟脚，又不是如吴王那般推陈出新，以‘归元化神雷，以雷法演武学’寻求突破的路子。
那燕寒的长生之路是断绝了。
他抿着嘴角，风吹过他的衣襟，飒飒作响。
这位吴王之子眼里闪过悲凉……
“父王……这也是你的算计吗……”
半响……
宗师脚程极快，飞速落到了宫城中。
昔日里繁华的深宫已经毁了，此刻遍地都是残骸，唯有宫城中心方向，因为此前王后撑起屏障，勉强护了下来。
燕寒心里一惊，他此前见着好大的声势，已然想到宫中情况不会好，但没想到会是这般境地。
遍地的残砖碎瓦啊……
下一刻，他几个闪身出现在宫中唯一还完好的御书房，看着眼前相依的两个人，眼睛一酸。
“哥，你来了……”
燕离看上去像是刚刚哭过，满脸泪痕，脸上狼藉，这时见到昔日里向来不对付的王兄出现了，也不呛声，也是眼眶一红。
“哥，你看……你看父王他……”
什么？！
燕寒心里一震，下一刻灵觉敏锐发现了燕离怀里抱着的那个身影。
只见那昔日里威严正经，一丝不苟的父王脸色苍白，他闭目，在燕离怀里微微喘息。
而他的身躯赫然是被轰碎了……
吴王下半部分肉身完全不见，身上左肩地方也有一个坑洞，血迹染红了明黄色的龙袍。
“怎么……怎么会这样？！”
燕寒一酸，此前心里的怒气平白消散了。
见到一贯以外合乎礼法的父王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他嘴皮子都有在发颤。
吴王仗着自身强悍的生机，硬是睁开了眼睛，见到自己两位亲子都在了。
“小离莫哭……小寒，来了？”
燕离抱着吴王，让他倚靠在自己怀里，见吴王披散着头发，赶忙伸手把遮住吴王眼睛的几缕发丝擦去。
吴王因为激烈的打斗，束发的紫金冠冕早已不见。
“嗯。”
燕寒俊朗的脸上有些无神，还有着不可思议：
“怎么会伤成这样……
按理说两件神兵护身，您不该如此才是……”
吴王却看着燕寒出神，过来许久，才长叹一口气，出声道：
“到底是失败了……我燕家千载的谋划啊！！”
冷静一会，吴王看着身前站立着，已然达到宗师境界的长子，脸上强撑着出现笑意：
“你也莫恼……
我知你心里有着怨气。”
燕寒哑然，他长身而立，纵然来时有万般怒火，但此刻见自家父王这般凄凉的模样，心里已经只剩悲凉。
“你过来……”
说着，吴王提起体内一丝灵力，把燕离推了出去：
“小离，你且出去，我有话要与你王兄言说。”
燕离颔首，回眸看了一眼倚靠灵力强行直起身的父王，默默带着几名服侍的宫女，退了出去。
燕寒则是走过来，在吴王身边坐下，他颤抖着手，想帮吴王抹去脸上的血迹：
“怎么会这样……”
吴王咧嘴一笑，倒是没了往日的威严，反而有了些许寻常人家父亲的感觉：
“什么怎么会这样……
为父不敌无生老母的一道化身，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不想无生老母在仙境都走了这么远，在当代仙境大能中都能算得上巨头……
咳咳。”
吴王说着说着，止不住咳了几声。
燕寒有些无措，他也只有年幼时和吴王这般接近，独自接触过。
看着自家长子，吴王长叹一口气：
“是不是奇怪为何自己根基尽失，被拔苗助长到宗师境界……心里有着怨气。”
吴王这般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燕寒却是不好意思吱声了。
纵然他很想问为何眼前的男人要毁他武道，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面对这个人，他只能静默。
吴王半响得不到回应，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他强打起精神，看着自家长子：
“我燕家谋算了上千年，便是为了再练成一道神兵，能倚靠神兵成为顶级势力下一等一的存在，不再会被顶级势力亲传随意践踏……
然，纵使为父算计再深，想着倚靠这么多祖祖辈辈的积蓄，人祸总能顺利度过。
不想，此次竟然引得无生老母不遵守规矩，在人世间降临……”
燕寒心里有点心虚，他想到此前曾在府邸里出现的一缕香风。
原本为了引蛇出洞，解决朝中王公贵臣中的无生道棋子，不想竟然引得无生老母降临。
“你应该也奇怪吧……
为何我这般宠爱你三弟，但这件神兵的存在，王室中也只有你、我、阿尧、南先生和你母后五人得知，便是你三弟也不知晓。”
燕寒皱眉，他此刻有些不懂吴王的意思了。
“昔年，我告诉你宫中在练就这件神兵，为的就是遭遇人祸，没有躲过的情况下，我燕家能凭借神兵有灵再出一位宗师……
我燕家必须有宗师坐镇！
是以，我才告诉了你这个秘密，偶尔带你前往查看神兵情况，让神兵之灵牢记你的气息，为的就是万一如我现在的情况出现，我燕家还能有一尊宗师站出来收拾残局……”
“可是……”
燕寒不敢看此刻吴王的目光，强咬着牙道：
“那也不能毁了我的道途啊……
至少，父王该提前和我说一声。”
“毁了道途？”
吴王眼里闪过一丝浑浊，他笑着道：
“我燕邱怎么会毁了我亲子的道途呢……
只要小寒你走我的雷霆道，这路不就续上了。”
“什么？！”
燕寒俊朗的脸上出现疑惑，他不解了。
“我前些天已经自斩过一刀，但最后留些余力，为你醍醐灌顶，续上前路的气力还是有的……”
一瞬间，燕寒了然，他目光怔怔，平静地看着这个算计了大半辈子的父亲：
“你这种情况，与其为我醍醐灌顶，不如再自斩一刀，活下去……”
燕寒语气没有半点客气，他此刻已经宗师级数，明白吴王这时候根本不可能有余力为自己续上道途。
出乎意料，吴王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行……
我此前已经自斩了一刀，不说再斩一刀道境要跌落到哪种境地……
此刻我们手里的神兵暴露，极南我杀了三国共计六尊宗师的事实很快就会暴露，到时候魏楚两国上门问责……
我吴国，需要一尊地榜级数的宗师，手持神兵！
吴国需要告诉其他四国盟友，即使死了数尊宗师，但我吴国，仍旧不可欺！！”
见吴王语气亢奋，脸色绯红，谋算地深远，燕寒微微叹了一口气，冷声道，
“你会死的。”
“那又如何……
不过是早晚的事，再斩一刀，也不过多活几年，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发挥余温余热。
不然，不说我吴国难以度过此次的难关，便是这心里的坎，为父怕是都度不过去了。
你……也是我的亲生孩子啊，我又怎么舍得毁了你……”
燕寒怔怔地看着吴王，他提到死，脸色竟然平静的可怕。
但，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吴国的安定，还是为了平息我的怒意……
“你知道的，没有一条道可以完全一模一样地走下去……”
“小寒也该知道，后天先天，你我都是修行元一剑典，此刻小寒扭转根基为雷霆道，我亦是雷霆道，你顺利继承为父道途的把握足足有八成。”
“那我还是有两层可能道途断绝！”
吴王默然，他此刻像是一个年迈犯错的父亲，不知如何面对暴怒而愤懑的儿子。
燕寒从来没有和这般模样的吴王接触过，向来，身为国君，他都是说一不二的。
燕寒心里哀叹了一下，皱着眉头，出声道：
“你会死的。”
“……”
燕寒默然，他目光中情感复杂，见到这位为了吴国，为了燕家算计了太多的父亲，自己都不知道该以哪种态度面对他。
该恨嘛……
但又有什么好恨的，吴王已经仁至义尽，八成把握，助自己从先天一跃为顶级宗师，这机缘不可谓是不大了。
三十不到的地榜宗师，不为王的话，起码还有九十载岁数去摘得那虚无缥缈的长生果……
这机会摆在江湖，不知有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
“您还有什么遗……”
吴王摇摇头，他微笑着看着燕寒，
“等等再说……先把道种交给你。”
说着，吴王手一摊，一道上面出现一缕裂痕的天燕图卷出现在他手心。
“麻烦你了，老伙计。”
神兵有灵，它知晓了这一代主人的决绝，不住悲鸣。
吴王也不管其他，把天燕图卷缓缓摊开，神兵自然悬浮在他上空
一道道震慑了不知多少敌人的归元神光，第一次洒在了吴王自己身上。
“嗯……”
吴王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随即，他的气息开始衰退，原本紧致的肌体开始萎靡，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也开始一寸寸变为死寂的灰色。
原本六十出头、仗着修为保持巅峰的吴王，在归元神光下，缓缓化作了老朽老翁的模样。
苍老而萎靡，肉身在宗师眼里几乎一触即碎。
吴王强撑着睁开眼睛，用骨挂着皮的双手，颤颤巍巍地一点眉心，一道蓝紫色的光点出现在他手心。
接着，他一点，光点道种被他送入长子眉心。
“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燕寒眉心开裂，光点道种受到牵引，自发进入他的识海。
“你要死了。”
“嗯，”吴王老态龙钟，被燕寒抱着，颤声道：“叫你三弟进来，我有话说。”
燕寒俊朗的脸上闪过不忍，随即轻轻一颔首，手一招，一道灵力裹挟着燕离进来。
脸上还有着少年人莽撞的燕离，他一见吴王便惊了，毕竟燕邱自燕离出生以来，一直都是一派儒雅平和的青年人模样。
“父王，你这么了……”
他跌跌撞撞来到床前，颤颤巍巍抓住吴王的一只手，见到燕离如此自然的做到自己一生都难以做出的亲密动作，燕寒心里一涩。
“是你，是你对父王做了什么？！”
燕离手指着燕寒，面上怒意与惊慌交织，怎么也不相信自家父王会变得这般老朽无力，像是寻常没练武的老翁一般。
“放肆！怎么和你兄长说话的？！”
吴王有些愤怒。
他说完一长段话，竟然长长时间没缓过来，硬是过了好久，他才道。
“小寒，你方才不是说我要你做什么吗……”
吴王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有气无力，他被燕寒抱着，燕离只能看着唇形，听着几不可闻的声音，揣测大意。
“我要你弟弟为王……你要好好督促他修行！”
闻言，两名殿下的眼眶都是一红，燕离还准备说什么，却见强撑着的吴王身子一跌落，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鲜血锁不住，染红了一席被套。
地榜宗师，吴国君主，一生斩掉多少大妖宗师的一代豪强，便这般陨落了！
燕寒眼里有一丝晶莹，他愣愣的看着跪坐在地上，像是失了神的弟弟一眼。
“父王驾崩，你便去把外面的大臣唤进来吧……”
“是！”
……
半响，
燕离燕寒站在床边，看着底下痛哭抽泣，不知有几分真心的大臣，脸上有些木讷。
还是最会来事的李相，他目光和站在靠吴王尸骸更近一些的燕离交触，随即声音哀呦道：
“两位殿下节哀……
吴王遭遇无生道大能，实属意外。
但，
国不可一日无君……
不知此前吴王可曾留下口谕，哪位殿下为新王……还请尽快登基，收拾眼下残局！”
燕离目光看了身边的兄长一眼，见李相出声，刚刚一具‘新王是本宫’还未出声，便听见身边的兄长道。
“是本宫。”
燕离目光一震，看向身边的兄长，眼里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连愤怒都没来得及涌上心头，他没想到燕寒连父王的临死之言也敢篡改。
但很快，他脸色一变，出声道：
“你胡说，父王明明是传位与我。”
燕寒却不管燕离的恼怒，他脸上平静异常，见下面的大臣窃窃，像是有话要讲，一道宗师级数的威压瞬间压在在场众人身上。
啪嗒……
有修为地位的大臣直接被压趴下。
“宗……宗师！！”
身形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燕离见下方的大臣一下子失声，他脸上满是惊疑，也不知燕寒何时成就宗师，但尽管他脸色涨的通红，还是恨恨道。
“明明……父王驾崩前说传位于我的！”
“哦？”燕寒脸上满是冷漠，他在这一众大臣面前凌空而立，身上宗师级数的威压叫在场的人苦不堪言。
“传位于你……
父王怎么会把王位传位给你呢。
小离啊，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后天武者而言，自保姑且不能，又该如何庇护我吴国万里疆土呢？！
天赋再好有何用，都是你自己吹的……
没有战力，你甚至还不如我宫中一名侍卫有用处。他至少还掌握暗杀格斗技巧，你又会什么……
和李相之女，宁侯之女谈情说爱，花前月下吗？！”
在众人面前被压趴下，听着一句句诛心之言，燕离脸上一片恼怒的绯红，他十指把掌心掐出血来，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羞辱，这还是第一次。
燕离愤愤，眼里满是红血丝，神态尽显不甘：
“你胡说……父王本就……”
话没说完，便被下方的大臣打断，剩下的话像是一把被抓住喉咙的鸭子，吐不出咽不下。
“大殿下……不，吾王英明，如今之计，还请陛下尽快登基，以保全大局。”
宗师的威压下，有人很快表态。
像是雪崩效应，剩下的许多人亦是马上反应过来，口称‘拜见陛下’。
燕寒脸色淡漠的可怕，他微一颔首，见一边被自己压趴下的弟弟手心掐出鲜血，他像是没见到。
“带三弟回去休息吧，他累了……
另外，赐居萍水阁，他也是时候出府，搬出王宫了。”
“是。”
有太监应道，他们想去搀扶燕离，却见燕离紧咬后槽牙，硬是挣脱了两名后天境界太监的束缚。
“我自己走！”
燕离听见底下不合时宜的奉劝他要守规矩，眼底闪过哀呦与悲凉，他第一次发现，父王逝世，他除了一个五国第一天骄的名头，竟然连多几个后天太监都奈何不得。
“咳。”
他气急攻心，强行咽下喉咙里的鲜血，嘴角殷红间，目光最后看了燕寒一眼，步履艰难的退下。
他清楚看到，燕寒唇瓣张合：
“这王位……有本事便来取。
为兄，随时恭候！”
一个踉跄，燕离身影最终消失在宫殿门头。
燕寒被大臣簇拥着，繁花似锦，烈火亨油，像是另一个世界。
“弟弟……希望这羞辱与仇恨，能推动你的修行！”
“不要再耽于男女之情、谄媚之语了……”
……
燕离没有听见的是，吴王逝世前，那句话赫然是
“我要你弟弟为王……宗师，在此之前，你要督促他好好修行。”
燕寒皱眉，他被大臣簇拥着，换了一身明黄色的常服，收拾了宫中的烂摊子，夜间身形单薄，孤身一人立在一片残骸中，望着无月的天空。
这里是王后献祭自身的地方。
燕寒负手而立，三九寒冬的风把衣襟吹得飒飒作响。
‘小离宗师之前，吴国的烂摊子，便由他来收拾……’
……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金色小鼠躲在残骸间，和同样一知半解的宁桃回到孔合处，便长话短说，合为一句话。
“吴王，陨落了……”
众人惊骇，目光刷的一下看向宁无忧身前的那株玉树大妖，脸上都有着震撼和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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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离眼底有些狐疑……
少爷？！
一边脸上冷淡的司离疑惑，他心里有着震惊，这般宗师级数的大妖，在他万象门也是高层，是中流砥柱，备受人尊敬。
这人，到底是哪家的天骄横空出世，此前竟是没有一点听闻……
思绪方才展开，便见身前那株仙家灵物一般的玉树枝丫无风自动，一道清冽，带着驱散疲惫，弥漫浓郁生机的声音在四人心底响起。
道修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袖子，神念淡淡落到身前的宁桃身上：
“宁桃，你来说说吧。”
“是，少爷！”
“嗯？”
点亮兽语精通的孔合疑惑，他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金色小鼠，脸上带着些困惑：
一缕道韵的化身都能横击吴王，让这位地榜顶级宗师喋血。
无生老母真不愧是纵横万载岁月、长生久视的仙境大能！”
吴王陨落了？！
天知道吴王可是地榜排名靠前的宗师，身为国君手持神兵，可不是某剑姓宗师那种级数的水货可以相提并论的！
“什么？！”
金色小鼠吱吱把一件件灵器塞回自家主人的袖子，随后小爪子拉了拉孔合，先是点点头，又是摇头。
“什么，吴王不是无生老母斩掉的……
秦珩出声，他脸上也满是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何时。
是……之后坐化？！”
“什么？！”
孔合噗嗒一下，坐在凳子上，神色还带着一丝后怕：
“这便是无生道的长生者吗……
“方才，我在小巷牵扯镇压十数位身居高位的先天，见少爷你们追逐那白气而去，也便没有准备在那继续拖着。
但，正当我动用造化符神通木化在场先天，方要退场，便见城外传来轰天巨响！
下一瞬，一道凛然而霸道的狻猊异兽虚影通过一道时空裂缝来到我身前，猛地凝聚通体威势，那纯粹的雷光呈现蓝紫色，在须臾之间涌入了那吴国大殿下的身躯。”
“嗯……狻猊异兽？”
秦珩喃喃。
宁无忧想了想，此前九层半小塔被白雨心用兵戈神通操纵的过程，显然是太过于顺利，至此，他长须一口气：
“想来是那神兵之灵遁走了……
我方才听司离师兄说那无生道妖女掌握‘西王母’传承的神兵操纵法，但越级操纵神兵自爆，显然还有太艰难了。
神兵有灵……
那么短时间内，如果说是神兵之灵遁走，无生道妖女操纵的是一件空具外壳的神兵，那便说得过去了。”
闻言，司离面色一愣，但他想了想此前的细节，倒也正是如宁无忧所说。
他为人虽然冷漠，但也是非分明。
“在理。”
“你继续说……”
宁桃神念顿了顿，玉树的枝丫停止了轻震，一道道青色的浓郁灵力在空中演化，变作宁桃此前所见，它清冽、雌雄莫辩的声音又在四人心底回荡。
却见眼前青光舒张，一副画面缓缓浮现。
“我见那雷光不像是要伤害那大殿下的模样，此事显然雨我无瓜，倒也不准备多管闲事。
不想那雷灵融入燕寒身体的一瞬间，那大殿下猛然转醒，随后气机不断提升……”
……
燕寒悠悠转醒，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此前那颗一点也不修真的桃树大妖身上。
下一刻，他立马察觉到了不对……
他只感觉自身的实力不断飙升，原本体内堪堪只是固化为晶体的真气又在雷灵的刺激下飞快演化。
他的血肉骨髓都被雷灵的浓郁灵力一次次淬炼，原本就浓郁的气血也如同熔炉，开始挤出最后那微乎其微的渣滓。
终于……
轰——
浓郁的气血和体内晶体化的真气融合，化作一道纯白的神台。
神台由于燕寒修炼‘元一剑典’，呈白色，但在体内雷灵虚影的刺激下开始不断演化，渐渐染上蓝紫光昏。
燕寒心里悲凉，他就这般毫无波澜的凝就了无数江湖先天梦寐以求的神台。
下一刻，高耸入云的神台轰然破碎，燕寒灵觉自发引动体内气血和真气的融合物，在神台破碎的一刹那，化作了灵力。
宗师始成！
狻猊虚影有一刹那的闪烁，它身上的灵光都黯淡了不少。
但之后，它还是仰天长啸一声，整个由神兵灵力凝成的身躯轰然破碎，化作了最纯净的灵力，融入了燕寒的道躯。
一个剑姓宗师……
两个剑姓宗师……
三个剑姓宗师……
……
许久，燕寒气势激荡，他终于在宗师的极巅停了下来，蜕变成了一尊走到宗师后期的武者。
但出奇，他眼角闪过一丝晶莹……
“长生梦……破碎了。”
他喃喃，但接下来也不磨蹭，瞥了一眼身前地面，那里的桃树妖已然趁着自己突破的间隙消失不见。
他此刻体内有无穷的威能，像是本能一般，他体内灵力与外界共振，冯虚御风，急速飞往城中宫城。
那里已然是一片废墟。
燕寒嘴角抿着，他此刻被拔苗助长，道途已然是毁了。
毕竟是修行《元一剑典》，走的是根正苗红的‘归元道’，一下子扭转了跟脚，又不是如吴王那般推陈出新，以‘归元化神雷，以雷法演武学’寻求突破的路子。
那燕寒的长生之路是断绝了。
他抿着嘴角，风吹过他的衣襟，飒飒作响。
这位吴王之子眼里闪过悲凉……
“父王……这也是你的算计吗……”
半响……
宗师脚程极快，飞速落到了宫城中。
昔日里繁华的深宫已经毁了，此刻遍地都是残骸，唯有宫城中心方向，因为此前王后撑起屏障，勉强护了下来。
燕寒心里一惊，他此前见着好大的声势，已然想到宫中情况不会好，但没想到会是这般境地。
遍地的残砖碎瓦啊……
下一刻，他几个闪身出现在宫中唯一还完好的御书房，看着眼前相依的两个人，眼睛一酸。
“哥，你来了……”
燕离看上去像是刚刚哭过，满脸泪痕，脸上狼藉，这时见到昔日里向来不对付的王兄出现了，也不呛声，也是眼眶一红。
“哥，你看……你看父王他……”
什么？！
燕寒心里一震，下一刻灵觉敏锐发现了燕离怀里抱着的那个身影。
只见那昔日里威严正经，一丝不苟的父王脸色苍白，他闭目，在燕离怀里微微喘息。
而他的身躯赫然是被轰碎了……
吴王下半部分肉身完全不见，身上左肩地方也有一个坑洞，血迹染红了明黄色的龙袍。
“怎么……怎么会这样？！”
燕寒一酸，此前心里的怒气平白消散了。
见到一贯以外合乎礼法的父王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他嘴皮子都有在发颤。
吴王仗着自身强悍的生机，硬是睁开了眼睛，见到自己两位亲子都在了。
“小离莫哭……小寒，来了？”
燕离抱着吴王，让他倚靠在自己怀里，见吴王披散着头发，赶忙伸手把遮住吴王眼睛的几缕发丝擦去。
吴王因为激烈的打斗，束发的紫金冠冕早已不见。
“嗯。”
燕寒俊朗的脸上有些无神，还有着不可思议：
“怎么会伤成这样……
按理说两件神兵护身，您不该如此才是……”
吴王却看着燕寒出神，过来许久，才长叹一口气，出声道：
“到底是失败了……我燕家千载的谋划啊！！”
冷静一会，吴王看着身前站立着，已然达到宗师境界的长子，脸上强撑着出现笑意：
“你也莫恼……
我知你心里有着怨气。”
燕寒哑然，他长身而立，纵然来时有万般怒火，但此刻见自家父王这般凄凉的模样，心里已经只剩悲凉。
“你过来……”
说着，吴王提起体内一丝灵力，把燕离推了出去：
“小离，你且出去，我有话要与你王兄言说。”
燕离颔首，回眸看了一眼倚靠灵力强行直起身的父王，默默带着几名服侍的宫女，退了出去。
燕寒则是走过来，在吴王身边坐下，他颤抖着手，想帮吴王抹去脸上的血迹：
“怎么会这样……”
吴王咧嘴一笑，倒是没了往日的威严，反而有了些许寻常人家父亲的感觉：
“什么怎么会这样……
为父不敌无生老母的一道化身，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不想无生老母在仙境都走了这么远，在当代仙境大能中都能算得上巨头……
咳咳。”
吴王说着说着，止不住咳了几声。
燕寒有些无措，他也只有年幼时和吴王这般接近，独自接触过。
看着自家长子，吴王长叹一口气：
“是不是奇怪为何自己根基尽失，被拔苗助长到宗师境界……心里有着怨气。”
吴王这般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燕寒却是不好意思吱声了。
纵然他很想问为何眼前的男人要毁他武道，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面对这个人，他只能静默。
吴王半响得不到回应，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他强打起精神，看着自家长子：
“我燕家谋算了上千年，便是为了再练成一道神兵，能倚靠神兵成为顶级势力下一等一的存在，不再会被顶级势力亲传随意践踏……
然，纵使为父算计再深，想着倚靠这么多祖祖辈辈的积蓄，人祸总能顺利度过。
不想，此次竟然引得无生老母不遵守规矩，在人世间降临……”
燕寒心里有点心虚，他想到此前曾在府邸里出现的一缕香风。
原本为了引蛇出洞，解决朝中王公贵臣中的无生道棋子，不想竟然引得无生老母降临。
“你应该也奇怪吧……
为何我这般宠爱你三弟，但这件神兵的存在，王室中也只有你、我、阿尧、南先生和你母后五人得知，便是你三弟也不知晓。”
燕寒皱眉，他此刻有些不懂吴王的意思了。
“昔年，我告诉你宫中在练就这件神兵，为的就是遭遇人祸，没有躲过的情况下，我燕家能凭借神兵有灵再出一位宗师……
我燕家必须有宗师坐镇！
是以，我才告诉了你这个秘密，偶尔带你前往查看神兵情况，让神兵之灵牢记你的气息，为的就是万一如我现在的情况出现，我燕家还能有一尊宗师站出来收拾残局……”
“可是……”
燕寒不敢看此刻吴王的目光，强咬着牙道：
“那也不能毁了我的道途啊……
至少，父王该提前和我说一声。”
“毁了道途？”
吴王眼里闪过一丝浑浊，他笑着道：
“我燕邱怎么会毁了我亲子的道途呢……
只要小寒你走我的雷霆道，这路不就续上了。”
“什么？！”
燕寒俊朗的脸上出现疑惑，他不解了。
“我前些天已经自斩过一刀，但最后留些余力，为你醍醐灌顶，续上前路的气力还是有的……”
一瞬间，燕寒了然，他目光怔怔，平静地看着这个算计了大半辈子的父亲：
“你这种情况，与其为我醍醐灌顶，不如再自斩一刀，活下去……”
燕寒语气没有半点客气，他此刻已经宗师级数，明白吴王这时候根本不可能有余力为自己续上道途。
出乎意料，吴王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行……
我此前已经自斩了一刀，不说再斩一刀道境要跌落到哪种境地……
此刻我们手里的神兵暴露，极南我杀了三国共计六尊宗师的事实很快就会暴露，到时候魏楚两国上门问责……
我吴国，需要一尊地榜级数的宗师，手持神兵！
吴国需要告诉其他四国盟友，即使死了数尊宗师，但我吴国，仍旧不可欺！！”
见吴王语气亢奋，脸色绯红，谋算地深远，燕寒微微叹了一口气，冷声道，
“你会死的。”
“那又如何……
不过是早晚的事，再斩一刀，也不过多活几年，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发挥余温余热。
不然，不说我吴国难以度过此次的难关，便是这心里的坎，为父怕是都度不过去了。
你……也是我的亲生孩子啊，我又怎么舍得毁了你……”
燕寒怔怔地看着吴王，他提到死，脸色竟然平静的可怕。
但，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吴国的安定，还是为了平息我的怒意……
“你知道的，没有一条道可以完全一模一样地走下去……”
“小寒也该知道，后天先天，你我都是修行元一剑典，此刻小寒扭转根基为雷霆道，我亦是雷霆道，你顺利继承为父道途的把握足足有八成。”
“那我还是有两层可能道途断绝！”
吴王默然，他此刻像是一个年迈犯错的父亲，不知如何面对暴怒而愤懑的儿子。
燕寒从来没有和这般模样的吴王接触过，向来，身为国君，他都是说一不二的。
燕寒心里哀叹了一下，皱着眉头，出声道：
“你会死的。”
“……”
燕寒默然，他目光中情感复杂，见到这位为了吴国，为了燕家算计了太多的父亲，自己都不知道该以哪种态度面对他。
该恨嘛……
但又有什么好恨的，吴王已经仁至义尽，八成把握，助自己从先天一跃为顶级宗师，这机缘不可谓是不大了。
三十不到的地榜宗师，不为王的话，起码还有九十载岁数去摘得那虚无缥缈的长生果……
这机会摆在江湖，不知有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
“您还有什么遗……”
吴王摇摇头，他微笑着看着燕寒，
“等等再说……先把道种交给你。”
说着，吴王手一摊，一道上面出现一缕裂痕的天燕图卷出现在他手心。
“麻烦你了，老伙计。”
神兵有灵，它知晓了这一代主人的决绝，不住悲鸣。
吴王也不管其他，把天燕图卷缓缓摊开，神兵自然悬浮在他上空
一道道震慑了不知多少敌人的归元神光，第一次洒在了吴王自己身上。
“嗯……”
吴王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随即，他的气息开始衰退，原本紧致的肌体开始萎靡，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也开始一寸寸变为死寂的灰色。
原本六十出头、仗着修为保持巅峰的吴王，在归元神光下，缓缓化作了老朽老翁的模样。
苍老而萎靡，肉身在宗师眼里几乎一触即碎。
吴王强撑着睁开眼睛，用骨挂着皮的双手，颤颤巍巍地一点眉心，一道蓝紫色的光点出现在他手心。
接着，他一点，光点道种被他送入长子眉心。
“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燕寒眉心开裂，光点道种受到牵引，自发进入他的识海。
“你要死了。”
“嗯，”吴王老态龙钟，被燕寒抱着，颤声道：“叫你三弟进来，我有话说。”
燕寒俊朗的脸上闪过不忍，随即轻轻一颔首，手一招，一道灵力裹挟着燕离进来。
脸上还有着少年人莽撞的燕离，他一见吴王便惊了，毕竟燕邱自燕离出生以来，一直都是一派儒雅平和的青年人模样。
“父王，你这么了……”
他跌跌撞撞来到床前，颤颤巍巍抓住吴王的一只手，见到燕离如此自然的做到自己一生都难以做出的亲密动作，燕寒心里一涩。
“是你，是你对父王做了什么？！”
燕离手指着燕寒，面上怒意与惊慌交织，怎么也不相信自家父王会变得这般老朽无力，像是寻常没练武的老翁一般。
“放肆！怎么和你兄长说话的？！”
吴王有些愤怒。
他说完一长段话，竟然长长时间没缓过来，硬是过了好久，他才道。
“小寒，你方才不是说我要你做什么吗……”
吴王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有气无力，他被燕寒抱着，燕离只能看着唇形，听着几不可闻的声音，揣测大意。
“我要你弟弟为王……你要好好督促他修行！”
闻言，两名殿下的眼眶都是一红，燕离还准备说什么，却见强撑着的吴王身子一跌落，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鲜血锁不住，染红了一席被套。
地榜宗师，吴国君主，一生斩掉多少大妖宗师的一代豪强，便这般陨落了！
燕寒眼里有一丝晶莹，他愣愣的看着跪坐在地上，像是失了神的弟弟一眼。
“父王驾崩，你便去把外面的大臣唤进来吧……”
“是！”
……
半响，
燕离燕寒站在床边，看着底下痛哭抽泣，不知有几分真心的大臣，脸上有些木讷。
还是最会来事的李相，他目光和站在靠吴王尸骸更近一些的燕离交触，随即声音哀呦道：
“两位殿下节哀……
吴王遭遇无生道大能，实属意外。
但，
国不可一日无君……
不知此前吴王可曾留下口谕，哪位殿下为新王……还请尽快登基，收拾眼下残局！”
燕离目光看了身边的兄长一眼，见李相出声，刚刚一具‘新王是本宫’还未出声，便听见身边的兄长道。
“是本宫。”
燕离目光一震，看向身边的兄长，眼里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连愤怒都没来得及涌上心头，他没想到燕寒连父王的临死之言也敢篡改。
但很快，他脸色一变，出声道：
“你胡说，父王明明是传位与我。”
燕寒却不管燕离的恼怒，他脸上平静异常，见下面的大臣窃窃，像是有话要讲，一道宗师级数的威压瞬间压在在场众人身上。
啪嗒……
有修为地位的大臣直接被压趴下。
“宗……宗师！！”
身形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燕离见下方的大臣一下子失声，他脸上满是惊疑，也不知燕寒何时成就宗师，但尽管他脸色涨的通红，还是恨恨道。
“明明……父王驾崩前说传位于我的！”
“哦？”燕寒脸上满是冷漠，他在这一众大臣面前凌空而立，身上宗师级数的威压叫在场的人苦不堪言。
“传位于你……
父王怎么会把王位传位给你呢。
小离啊，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后天武者而言，自保姑且不能，又该如何庇护我吴国万里疆土呢？！
天赋再好有何用，都是你自己吹的……
没有战力，你甚至还不如我宫中一名侍卫有用处。他至少还掌握暗杀格斗技巧，你又会什么……
和李相之女，宁侯之女谈情说爱，花前月下吗？！”
在众人面前被压趴下，听着一句句诛心之言，燕离脸上一片恼怒的绯红，他十指把掌心掐出血来，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羞辱，这还是第一次。
燕离愤愤，眼里满是红血丝，神态尽显不甘：
“你胡说……父王本就……”
话没说完，便被下方的大臣打断，剩下的话像是一把被抓住喉咙的鸭子，吐不出咽不下。
“大殿下……不，吾王英明，如今之计，还请陛下尽快登基，以保全大局。”
宗师的威压下，有人很快表态。
像是雪崩效应，剩下的许多人亦是马上反应过来，口称‘拜见陛下’。
燕寒脸色淡漠的可怕，他微一颔首，见一边被自己压趴下的弟弟手心掐出鲜血，他像是没见到。
“带三弟回去休息吧，他累了……
另外，赐居萍水阁，他也是时候出府，搬出王宫了。”
“是。”
有太监应道，他们想去搀扶燕离，却见燕离紧咬后槽牙，硬是挣脱了两名后天境界太监的束缚。
“我自己走！”
燕离听见底下不合时宜的奉劝他要守规矩，眼底闪过哀呦与悲凉，他第一次发现，父王逝世，他除了一个五国第一天骄的名头，竟然连多几个后天太监都奈何不得。
“咳。”
他气急攻心，强行咽下喉咙里的鲜血，嘴角殷红间，目光最后看了燕寒一眼，步履艰难的退下。
他清楚看到，燕寒唇瓣张合：
“这王位……有本事便来取。
为兄，随时恭候！”
一个踉跄，燕离身影最终消失在宫殿门头。
燕寒被大臣簇拥着，繁花似锦，烈火亨油，像是另一个世界。
“弟弟……希望这羞辱与仇恨，能推动你的修行！”
“不要再耽于男女之情、谄媚之语了……”
……
燕离没有听见的是，吴王逝世前，那句话赫然是
“我要你弟弟为王……宗师，在此之前，你要督促他好好修行。”
燕寒皱眉，他被大臣簇拥着，换了一身明黄色的常服，收拾了宫中的烂摊子，夜间身形单薄，孤身一人立在一片残骸中，望着无月的天空。
这里是王后献祭自身的地方。
燕寒负手而立，三九寒冬的风把衣襟吹得飒飒作响。
‘小离宗师之前，吴国的烂摊子，便由他来收拾……’
……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金色小鼠躲在残骸间，和同样一知半解的宁桃回到孔合处，便长话短说，合为一句话。
“吴王，陨落了……”
众人惊骇，目光刷的一下看向宁无忧身前的那株玉树大妖，脸上都有着震撼和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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