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五 蛊惑
一束束绿色的幻日之光从头顶上照射而下，直直的光线里见得到沙尘蒸腾纷飞，吸入了一口浑浊的气体后让我的胃里都一阵翻腾。虽然中庭世界似乎并不需要呼吸，但是当自己的身体和外在异物混合的时候，我还是感到了极度的不适。
“赐予生命？真的假的？”我轻轻攥紧了几寸手指，用急促的语气问道。“那也能够让死去的人复活吗？”
“不。”泰洛克教授遗憾地摇了摇头，“赐予生命和让死去的人复活，那完完全全是两回事。前者没有违背热力学第二定律，只是加快了过程，后者是则违背了热力学第二定律。”
我心中顿时气泄如洪宣，而凌子蟾则是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面无表情地安慰道：
“飞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从信息学角度来说，斯芬克斯并没有复活人的能力。想要让死去的人复活，需要能够让时间倒流的能力，而创造生命，只是提高物质的计算复杂度罢了。这个原理，就像是生命一开始只是最简单的生物小分子，然后慢慢变成生物大分子，接着变成基因和细胞，再到各种功能器官一样，生命的本质就是物质运动的复杂度。而斯芬克斯可以让物质的复杂度增加，从而表现出一些特殊的系统化的功能，表现出生命的特征。但是……这终究不是让死人复活。”
我叹了口气，苦笑道：
“好好好，你学霸你厉害。子蟾哥，你也就谈到这种理论性的话题的时候会讲一句以上的话了。”
我双手枕脑，上前一步，道：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猫姐也找回来了，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回去啊？”
凌子蟾面色微微一变，他瞥了一旁的猫三昧一眼，然后抓住了我的肩膀，附耳上前来，道：
“飞晖，这件事最好暂时不要提。”
我也是一怔，道：
“不要提？怎么了，子蟾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都不打算回去了？”
凌子蟾眼神犀利，剑眉微蹙，小声道：
“飞晖，你不觉得古怪吗？我们来到中庭时，迷失了方向，是斯芬克斯救了我们，接待了我们。之后斯芬克斯表现出来的态度跟我们一开始料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们还不确认这只是斯芬克斯表面上的装模作样，还是安意如骗了我们，在那之前，我们至少要先和斯芬克斯保持着表面上的谦和，尽量不发生冲突。”
“可这和回家有什么关系？”
“诛神剑，”凌子蟾顿了顿，道，“来到中庭后，我们身上的诛神剑不见了，我们不知道诛神剑落到了哪里，如果是落到了斯芬克斯的手里，那么恐怕他在内心里就会对我们抱有敌意，他现在表面流露出来的客气与和善，都可能只是装出来的。我们最好先观察一下他的真实意图，看看到底斯芬克斯和安意如谁才是我们这边的人。”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凌子蟾的肩膀，笑道：
“这一点你就放心吧，子蟾哥，诛神剑现在肯定不在斯芬克斯手里，而是在安意如手里。”
凌子蟾认真地看着我，整整三秒后，他点了点头，道：
“你跟她有过接触了？”
我点了点头，道：
“嗯，之前安意如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的身上携带了诛神剑，还提到了要跟我们合作的事。不过她的话也是含沙射影，闪烁其词，我觉得也可能有诈，不能全信。子蟾哥，你们之前和斯芬克斯见过面了吧？你们跟他提起过要离开这里的事吗？”
凌子蟾平静地道：
“之前因为你不在，所以我们没有提起。但是……三昧和雁北辰教授的态度都非常古怪，我们尝试说服他们，可是他们都不想离开这里……”
我大惊失色地道：
“不会吧，连子蟾哥你都说服不了猫姐？猫姐她……到底怎么了？”
凌子蟾面色阴郁地道：
“三昧虽然性子贪玩，但不是会抛弃亲友的人。所以我们才觉得这个地方有古怪，怕是藏着什么秘密，就连三昧的心智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才沿着猫三昧这几天来的游乐路线找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到端倪，发现问题的所在。”
我小声贴着凌子蟾的耳朵，道：
“子蟾哥，猫姐不愿意走算什么，直接一锤子打晕背走不就是了，咱们有十二个人，十二双手，仙儿学姐还有定身术，还怕带不走猫姐不成？”
被我一说，凌子蟾的眼神稍微黯淡了几分，他僵着声道：
“就算我们勉强带走了三昧……如果她心中留有心结的话，也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且，你不要忘了，安意如说了，只要我们帮她拿到动力炉，她就能够让玉帝他们醒来，哪怕为了飞晖你着想，我们也不能太早离开。必须先静心观察。”
我没有想到凌子蟾居然执意于要帮我让玉帝他们苏醒。心中感激之时，更多的则是一股深深的惭愧之情，到了这一步，我深深地知道，我们来到中庭的目的已经改变了，已经从最初的救猫三昧变成了帮助玉帝他们苏醒。
虽然凌子蟾不善言辞，但是只有我知道，凌子蟾是个外冷内热的性格，比谁都要更重情重义——他身边的圈子里的人就那么点，所以每一个兄弟朋友对他来说都是来之不易的，他自然也会倍加珍惜。
就在我和凌子蟾使眼色口耳交接商量接下来的对策时，我的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道粗犷而豪放的笑声：
“哈哈哈，看来你们都到齐了啊，正好正好，怎么样，觉得海姆冥界这个地方如何啊？”
我回头，看到换了一身行装的斯芬克斯正站在我们的身后，他的左右跟随着两个陌生的男子——其中一人长着豺头，有着壮硕结实的躯体，还长有长方形的耳朵和弯曲凸出的长嘴，有了皱纹的宽额颅上，隆起着仿佛拔过火罐的绛红色圆印，毛茸茸的大鼻孔喷着火焰般的热气，有胡槎的嘴角上出现了火泡，一双大眼睛珠子更是光芒四射。看起来更像是迦楼罗这样的灵兽而不像是人。而另外一人则是一名美男子，他有着宽阔的前额，一双明亮狭长的柳叶目，长短搭配恰到好处的鼻梁和嘴部，以及当中有着天然凹槽的极富魅力的下巴，从那长长的睫毛，敏感的唇角，直到那纤细的手和脚，他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显得过分精致，轮廓过分分明，看起来就像是十六世纪人物画里的意大利人，或者是一只驯服了的没有了利爪的豹子。如果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保持柔软的姿态，看起来倒会像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很美的姑娘。
“这位是我的副手，也是这个国家的长老之一，赛特。”斯芬克斯笑着向我介绍着站在他左边的豹头人，然后又指着右边的年轻男子，继续道，“这位就是雁北辰，海姆冥界的大长老，我的国师。”
听到斯芬克斯的介绍，看着站在他身旁的年轻男子，我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了冰河崩裂的声音，差点没有尖叫出声。
“雁北辰教授……这么年轻？”
面向柔和温润，如同翩翩公子的雁北辰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笑道：
“的确就是我，当初进入海姆冥界时，我和芝豹都还不到三十岁，而我的容貌在过去数十年里，也一直保持原样，没有变过，所以你看到我这样会觉得惊讶，倒也不奇怪。你就是龙荣轩的玄孙龙飞晖吧？芝豹当初是你高祖父的徒弟，我知道你高祖父的一些事，也从三昧嘴里听说了不少你的事。”
我挠头笑笑，道：
“雁教授，我在林校长那里听到过您的事，他对您评价很高，我也很崇拜您。不过，您不打算回去原来的世界看看吗？校长一直以为当初害您和其他考古队员死在了中庭……心中非常愧疚，他非常怀念您。”
听到我提起回去这件事，我看到雁北辰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僵，他那双棕黑色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这种情感中，有怀念，也有感伤，也多少有些愧疚，但是很快，他就又亲切地笑起来：
“是吗。芝豹当年跟我情同手足，交情颇深。当年他和我们一起进入了中庭，却一起被卷入了能量漩涡，他才会以为我们遇难了吧……转眼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偶尔也会想念他。只不过啊，我怕是不能离开中庭这块土地了。因为，这个地方，可是来得容易，回去难啊。”
我心头大惊失色，皱眉道：
“很难回去？雁教授，为什么这么说？”
雁北辰和斯芬克斯交流了一个眼神，然后长吁短叹道：
“若是中庭真有那么容易离开，恐怕上层世界和中庭早就已经交流频繁、往来密切了。”
矮子终于忍不住了，大大咧咧地上前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教授？为什么这地方来得，就去不得了？”
斯芬克斯上前一步，面容深沉，长叹一声，道：
“也不是我不想让你们回去，只是因为中庭和现实世界的连接，是天然的单向渠道，并不是双向的渠道。你们前来中庭的通道，那只是入口，不是出口。而出口，原本是存在的，可是几千年前，却被魔龙克尔巴给破坏了，因为魔龙的破坏，导致中庭内的所有生命都被永远囚禁在了这里。你们来中庭时，不是遇到了一股能量风暴，被冲散了吗？那道能量风暴，类似于瀑布，只能从上往下，却不能从下往上。想要离开中庭，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魔龙克尔巴抓到，然后让它用它的力量修复出口。我之所以在入口处留下三个谜题，既是为了不让上层世界的人不幸进入中庭，有来无回。同时也是为了防止魔龙再次进入中庭进行破坏。”
听到斯芬克斯的话语，我的脑海里嗡嗡直响，只觉得仿佛有千百万只蚊蝇在飞旋环绕着，之前和安意如见面时构建起来的些许信任感，再次被斯芬克斯这几句话给彻底颠覆，同样的问题毫无征兆地再次涌上了我的心头：
斯芬克斯和安意如，他们到底谁才是主谋？
一种几乎要让我抓狂的情绪在我的胸膛里躁动着，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劈成了两半，
分裂成了两个小人，左边那个小人告诉我，要相信安意如，而右边那个小人却是在呐喊着，要相信斯芬克斯。
可是……我到底该相信谁？
斯芬克斯挪步上前来，在我的面前立定，他那如同斧削般线条清晰的鼻子使劲在我的面前皱了皱，然后他皱起了如同岩浆般的浓眉，然后眉弓耸起，道：
“小子，你身上有魔龙的气息啊。明人不说暗话，你跟魔龙接触过吧？”
面对着斯芬克斯渐渐眯起的深邃双目，我手心渗出了道道的冷汗，我后退了几步，脖后像是贴了铁块一样冰冷刺骨。
“这……”我欲言又止，面对着斯芬克斯那仿佛看穿了我内心的眼神，我的心脏扑通扑通急切跳动起来。
斯芬克斯抬了抬下巴，眼中缓缓有威严暗怒的云彩血丝流动着，他双手抱胸，沉声道：
“自从你们来到中庭时，我就已经隐约感觉到了魔龙的气息也跟随着你们一起进来了。现在，在你的身上，我更是能够感受到这一股气息。如果你们真的带着魔龙一起进入了我的国家，我希望你们能够如实相告，提供关于她下落的线索，不要有所隐瞒。如果你们帮我抓住了魔龙，我就可以分析她的力量，修复出口，让你们平安离开中庭，回到上层世界去。魔龙和我素来有仇，而且花言巧语，擅长蛊惑人心，当初我也被她所骗，才让她来到了中庭，差点导致我的国家毁于一旦，你们如果见过她，可千万不要被她所欺骗诱惑，否则，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魔龙蛊惑人心？
我汗如瀑下，面对着斯芬克斯提出的优渥条件，我彻彻底底迷茫了。我当然是知道安意如在哪里的，如果我提供了安意如的线索，斯芬克斯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安意如抓到手，那时候，我们自然也就能够平安离开中庭……可是，我真的该放手一赌吗？如果撒谎的是斯芬克斯，他只是想利用我找到安意如，而我押错了赌手，恐怕，我们所有人，将万劫不复，再也没有一丝翻盘的机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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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予生命？真的假的？”我轻轻攥紧了几寸手指，用急促的语气问道。“那也能够让死去的人复活吗？”
“不。”泰洛克教授遗憾地摇了摇头，“赐予生命和让死去的人复活，那完完全全是两回事。前者没有违背热力学第二定律，只是加快了过程，后者是则违背了热力学第二定律。”
我心中顿时气泄如洪宣，而凌子蟾则是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面无表情地安慰道：
“飞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从信息学角度来说，斯芬克斯并没有复活人的能力。想要让死去的人复活，需要能够让时间倒流的能力，而创造生命，只是提高物质的计算复杂度罢了。这个原理，就像是生命一开始只是最简单的生物小分子，然后慢慢变成生物大分子，接着变成基因和细胞，再到各种功能器官一样，生命的本质就是物质运动的复杂度。而斯芬克斯可以让物质的复杂度增加，从而表现出一些特殊的系统化的功能，表现出生命的特征。但是……这终究不是让死人复活。”
我叹了口气，苦笑道：
“好好好，你学霸你厉害。子蟾哥，你也就谈到这种理论性的话题的时候会讲一句以上的话了。”
我双手枕脑，上前一步，道：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猫姐也找回来了，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回去啊？”
凌子蟾面色微微一变，他瞥了一旁的猫三昧一眼，然后抓住了我的肩膀，附耳上前来，道：
“飞晖，这件事最好暂时不要提。”
我也是一怔，道：
“不要提？怎么了，子蟾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都不打算回去了？”
凌子蟾眼神犀利，剑眉微蹙，小声道：
“飞晖，你不觉得古怪吗？我们来到中庭时，迷失了方向，是斯芬克斯救了我们，接待了我们。之后斯芬克斯表现出来的态度跟我们一开始料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们还不确认这只是斯芬克斯表面上的装模作样，还是安意如骗了我们，在那之前，我们至少要先和斯芬克斯保持着表面上的谦和，尽量不发生冲突。”
“可这和回家有什么关系？”
“诛神剑，”凌子蟾顿了顿，道，“来到中庭后，我们身上的诛神剑不见了，我们不知道诛神剑落到了哪里，如果是落到了斯芬克斯的手里，那么恐怕他在内心里就会对我们抱有敌意，他现在表面流露出来的客气与和善，都可能只是装出来的。我们最好先观察一下他的真实意图，看看到底斯芬克斯和安意如谁才是我们这边的人。”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凌子蟾的肩膀，笑道：
“这一点你就放心吧，子蟾哥，诛神剑现在肯定不在斯芬克斯手里，而是在安意如手里。”
凌子蟾认真地看着我，整整三秒后，他点了点头，道：
“你跟她有过接触了？”
我点了点头，道：
“嗯，之前安意如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的身上携带了诛神剑，还提到了要跟我们合作的事。不过她的话也是含沙射影，闪烁其词，我觉得也可能有诈，不能全信。子蟾哥，你们之前和斯芬克斯见过面了吧？你们跟他提起过要离开这里的事吗？”
凌子蟾平静地道：
“之前因为你不在，所以我们没有提起。但是……三昧和雁北辰教授的态度都非常古怪，我们尝试说服他们，可是他们都不想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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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连子蟾哥你都说服不了猫姐？猫姐她……到底怎么了？”
凌子蟾面色阴郁地道：
“三昧虽然性子贪玩，但不是会抛弃亲友的人。所以我们才觉得这个地方有古怪，怕是藏着什么秘密，就连三昧的心智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才沿着猫三昧这几天来的游乐路线找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到端倪，发现问题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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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们勉强带走了三昧……如果她心中留有心结的话，也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且，你不要忘了，安意如说了，只要我们帮她拿到动力炉，她就能够让玉帝他们醒来，哪怕为了飞晖你着想，我们也不能太早离开。必须先静心观察。”
我没有想到凌子蟾居然执意于要帮我让玉帝他们苏醒。心中感激之时，更多的则是一股深深的惭愧之情，到了这一步，我深深地知道，我们来到中庭的目的已经改变了，已经从最初的救猫三昧变成了帮助玉帝他们苏醒。
虽然凌子蟾不善言辞，但是只有我知道，凌子蟾是个外冷内热的性格，比谁都要更重情重义——他身边的圈子里的人就那么点，所以每一个兄弟朋友对他来说都是来之不易的，他自然也会倍加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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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头，看到换了一身行装的斯芬克斯正站在我们的身后，他的左右跟随着两个陌生的男子——其中一人长着豺头，有着壮硕结实的躯体，还长有长方形的耳朵和弯曲凸出的长嘴，有了皱纹的宽额颅上，隆起着仿佛拔过火罐的绛红色圆印，毛茸茸的大鼻孔喷着火焰般的热气，有胡槎的嘴角上出现了火泡，一双大眼睛珠子更是光芒四射。看起来更像是迦楼罗这样的灵兽而不像是人。而另外一人则是一名美男子，他有着宽阔的前额，一双明亮狭长的柳叶目，长短搭配恰到好处的鼻梁和嘴部，以及当中有着天然凹槽的极富魅力的下巴，从那长长的睫毛，敏感的唇角，直到那纤细的手和脚，他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显得过分精致，轮廓过分分明，看起来就像是十六世纪人物画里的意大利人，或者是一只驯服了的没有了利爪的豹子。如果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保持柔软的姿态，看起来倒会像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很美的姑娘。
“这位是我的副手，也是这个国家的长老之一，赛特。”斯芬克斯笑着向我介绍着站在他左边的豹头人，然后又指着右边的年轻男子，继续道，“这位就是雁北辰，海姆冥界的大长老，我的国师。”
听到斯芬克斯的介绍，看着站在他身旁的年轻男子，我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了冰河崩裂的声音，差点没有尖叫出声。
“雁北辰教授……这么年轻？”
面向柔和温润，如同翩翩公子的雁北辰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笑道：
“的确就是我，当初进入海姆冥界时，我和芝豹都还不到三十岁，而我的容貌在过去数十年里，也一直保持原样，没有变过，所以你看到我这样会觉得惊讶，倒也不奇怪。你就是龙荣轩的玄孙龙飞晖吧？芝豹当初是你高祖父的徒弟，我知道你高祖父的一些事，也从三昧嘴里听说了不少你的事。”
我挠头笑笑，道：
“雁教授，我在林校长那里听到过您的事，他对您评价很高，我也很崇拜您。不过，您不打算回去原来的世界看看吗？校长一直以为当初害您和其他考古队员死在了中庭……心中非常愧疚，他非常怀念您。”
听到我提起回去这件事，我看到雁北辰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僵，他那双棕黑色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这种情感中，有怀念，也有感伤，也多少有些愧疚，但是很快，他就又亲切地笑起来：
“是吗。芝豹当年跟我情同手足，交情颇深。当年他和我们一起进入了中庭，却一起被卷入了能量漩涡，他才会以为我们遇难了吧……转眼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偶尔也会想念他。只不过啊，我怕是不能离开中庭这块土地了。因为，这个地方，可是来得容易，回去难啊。”
我心头大惊失色，皱眉道：
“很难回去？雁教授，为什么这么说？”
雁北辰和斯芬克斯交流了一个眼神，然后长吁短叹道：
“若是中庭真有那么容易离开，恐怕上层世界和中庭早就已经交流频繁、往来密切了。”
矮子终于忍不住了，大大咧咧地上前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教授？为什么这地方来得，就去不得了？”
斯芬克斯上前一步，面容深沉，长叹一声，道：
“也不是我不想让你们回去，只是因为中庭和现实世界的连接，是天然的单向渠道，并不是双向的渠道。你们前来中庭的通道，那只是入口，不是出口。而出口，原本是存在的，可是几千年前，却被魔龙克尔巴给破坏了，因为魔龙的破坏，导致中庭内的所有生命都被永远囚禁在了这里。你们来中庭时，不是遇到了一股能量风暴，被冲散了吗？那道能量风暴，类似于瀑布，只能从上往下，却不能从下往上。想要离开中庭，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魔龙克尔巴抓到，然后让它用它的力量修复出口。我之所以在入口处留下三个谜题，既是为了不让上层世界的人不幸进入中庭，有来无回。同时也是为了防止魔龙再次进入中庭进行破坏。”
听到斯芬克斯的话语，我的脑海里嗡嗡直响，只觉得仿佛有千百万只蚊蝇在飞旋环绕着，之前和安意如见面时构建起来的些许信任感，再次被斯芬克斯这几句话给彻底颠覆，同样的问题毫无征兆地再次涌上了我的心头：
斯芬克斯和安意如，他们到底谁才是主谋？
一种几乎要让我抓狂的情绪在我的胸膛里躁动着，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劈成了两半，
分裂成了两个小人，左边那个小人告诉我，要相信安意如，而右边那个小人却是在呐喊着，要相信斯芬克斯。
可是……我到底该相信谁？
斯芬克斯挪步上前来，在我的面前立定，他那如同斧削般线条清晰的鼻子使劲在我的面前皱了皱，然后他皱起了如同岩浆般的浓眉，然后眉弓耸起，道：
“小子，你身上有魔龙的气息啊。明人不说暗话，你跟魔龙接触过吧？”
面对着斯芬克斯渐渐眯起的深邃双目，我手心渗出了道道的冷汗，我后退了几步，脖后像是贴了铁块一样冰冷刺骨。
“这……”我欲言又止，面对着斯芬克斯那仿佛看穿了我内心的眼神，我的心脏扑通扑通急切跳动起来。
斯芬克斯抬了抬下巴，眼中缓缓有威严暗怒的云彩血丝流动着，他双手抱胸，沉声道：
“自从你们来到中庭时，我就已经隐约感觉到了魔龙的气息也跟随着你们一起进来了。现在，在你的身上，我更是能够感受到这一股气息。如果你们真的带着魔龙一起进入了我的国家，我希望你们能够如实相告，提供关于她下落的线索，不要有所隐瞒。如果你们帮我抓住了魔龙，我就可以分析她的力量，修复出口，让你们平安离开中庭，回到上层世界去。魔龙和我素来有仇，而且花言巧语，擅长蛊惑人心，当初我也被她所骗，才让她来到了中庭，差点导致我的国家毁于一旦，你们如果见过她，可千万不要被她所欺骗诱惑，否则，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魔龙蛊惑人心？
我汗如瀑下，面对着斯芬克斯提出的优渥条件，我彻彻底底迷茫了。我当然是知道安意如在哪里的，如果我提供了安意如的线索，斯芬克斯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安意如抓到手，那时候，我们自然也就能够平安离开中庭……可是，我真的该放手一赌吗？如果撒谎的是斯芬克斯，他只是想利用我找到安意如，而我押错了赌手，恐怕，我们所有人，将万劫不复，再也没有一丝翻盘的机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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