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二十五 你是我的灰姑娘
我怒道：
“娜戈，你可不要太过分了……我怎么能够保证找到腾格里？何况，我早就已经不再打算寻找什么神兽了……”说到了这里，我的声音低弱了下去，用发汗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不要再来烦我……我，只想做一个凡人而已。”
“凡人？”娜戈女王冷笑着道，“你想做个凡人？就算你想，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以偿？而且，你是不是觉得，做个凡人，会比做超人更容易？呵，要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强者统治弱者，就是弱者在强者脚下苟延残喘。做个凡人，可不会比强者轻松。今天要不是我登场，你觉得能够摆平那些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我深深吸了口气，拉莱耶审判法庭上大法官、检察官和律师们的丑恶嘴脸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自然有办法摆平。”我挺直了身板，强硬地道。
“得了吧，”娜戈女王冷哼一声，“你现在的情况，我会不知道？没有我的御赐，你也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你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我让你做，你就去做，否则，就是死。”
“那么，如果我誓死不从呢？”我笑着道，“我龙飞晖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什么场面没见过，早不是个怕死的人了，还怕你宰了我？”
娜戈女王眉梢一挑，眼神微微茫然，陷入了沉思，似乎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威胁对我来说的确是不痛不痒。
娜戈女王笑道：
“可以，那么，我就从你的那些亲朋旧友开刀好了。等一年的时限到了，我把他们一并给杀了。”
娜戈女王的这话就是刺激到了我的底线了，我怒火上涌，道：
“你别做太过分了！”
“过分？”娜戈女王哂笑着，然后她转头瞭望着山崖下的拉莱耶，“这就算过分了？要不要我做点更过分的让你看看？你再敢拒绝一句，我可以直接把这座城市的人屠杀个干干净净，反正对我来说不过是踩死一群蚂蚁而已。”
娜戈女王是个完全无法讲原则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是个女魔头，堪比女版的爱德华。
“住手。”我咬着牙，僵着脸道，“要是你这么做，我可以保证你一辈子也找不到腾格里的下落！”
娜戈女王的眼眉微挑，道：
“果然，你知道腾格里的下落？”
我心头微微发紧。我当然是对腾格里的下落一无所知，甚至别说是一无所知，可以说是连最起码的古籍野史都不曾知晓，其他的神兽多少还有一些捕风捉影的史料记载下来，但是对于这最后一只神兽腾格里，历史上却是几乎没有任何的记载和描述，甚至，我就连腾格里到底长了怎么个人模狗样都毫不知情。
但是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娜戈女王，此刻的我也只能忍气吞声，勉强应承下来。
我装模作样地道：
“我……算是有一点线索。但是，作为帮你找腾格里的报酬，我也有我的条件。”
娜戈女王毫不留情地道：
“条件？你以为有资格跟本王讲条件吗？”
我没有管娜戈女王的讽刺，继续道：
“一年之内，你必须保证我，还有我的那些亲友们的生命安全，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出了事，你都别想收集齐神兽芯片。我说到做到。”
娜戈女王微微蹙起了柳烟眉，她轻轻地用手指敲打着身下的巉岩，略微斟酌后，道：
“本王可不是你的打手，我更没兴趣管你那些朋友的死活。不过，退一步，我可以保证你一年之内的生命安全。但如果你在一年后还没有把腾格里找到，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我和娜戈女王冷冷地对视着，双方都是互不相让，娜戈女王一脸的杀气，俨然一副我再敢多说一句话就把我剁成肉酱的表情。
可是我也是怡然不惧，我稍稍点了点头，道：
“成交。然后，还有一个条件……”
“还有条件？”娜戈女王的眼中突然闪烁起了厉杀的凶光，“你还有完没完？当本王是肆井里讨价还价的屠夫吗？”
“一年之内，不准滥杀无辜。”我平静地道，“而且，你要为你之前在法庭里杀害的人向全世界坦白认罪。”
娜戈女王脸上的怨愤之气一闪而过，她抱起胸，有些不耐烦地晃了晃柔长白嫩的大腿，别过脸去，道：
“我刚才没有杀人，只是速冻了他们，让那些法警进入了冬眠状态而已，只要抢救及时，应该死不了。至于你前面那一条……本王……看心情！”
我点了点头，道：
“好，那么，这个协议，算是成立了。”
听到我终于不再提要求，娜戈女王脸上的戾气终于稍稍减弱了几分，她转过脸来，一张精致白皙，秀丽完美的脸蛋静静地对着我，一双仿佛能够把人给冻伤的冰冷眼睛稳稳地凝视着我。
“要是你没做到，到时候可别后悔。”
我苦笑了一下，道：
“这可说不准……”
听到我的话，娜戈女王眼看就要再次发作，但是我顺着刚才的话，道：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你之所以死活只给一年的时间，是不是因为……一年之后雨瞳会苏醒？”
听到我的话，娜戈女王的脸庞突然一僵，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坐在巉岩上一动不动了。
看到娜戈女王僵化的眼睛，我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而娜戈女王则是嗔怒地站起身来，用冰冷中略带一丝慌乱的语气道：
“你话太多了。记住，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
语罢，娜戈女王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猛地提起了她那布满了柔软的蓝色鳞片的鱼尾裙，莲步轻移，身姿向着山崖尽头的东方天空飘然转去，在短到两秒的停顿后，她的身体就如同一支穿云箭一般冲天而去，投射向了那宛若蓝田玉般的苍蓝天空的彼岸。
长空尽碧，苍穹如笠，疏忽之间，伊人已然远去。
唯唯惊动一行仙鹅，落下几片白羽。
我轻轻地伸出手，接住了一片从空中扬扬洒落的轻柔。
五指绽放，手掌摊开，掌心的那一片柔白跃然眼前。
望着掌心那随着风细细飘动的温软，我的嘴角不禁绽放出了一丝淡淡的苦涩，尘封了几个月的记忆重新涌上了心头。
那是几个月前，夜爵在我的面前离开时，也曾有过同样扑簌落下的羽毛。
羽毛不但落在绝忧宫花房前的小径上，也落在了仙度瑞拉那摆放着细颈白瓷花瓶的窗台上。
拧开了画着我和仙度瑞拉带着小福神相伴纠缠的浮雕像的木门，当我最后一次走进仙度瑞拉的房间时，门轻轻转开带动的空气流动让房间中的粉白色窗帘如同活起来了一般飘然舞动，就像是波澜起伏的大海。
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房间的墙壁上，那把空间占得满满的各种动物的脑袋，猪头、牛头、羊头、马头依然是那么的醒目显眼，而房间正中央的那张韩式田园风的公主床，依然是那么的工艺精美，散发着公主般的典的气息，床边墙根处的大红玫瑰木五门立柜上，那一圈只有三十分钟的老式挂钟依然不知疲倦，也不知道主人已走般地走着，一圈又一圈，一轮又一轮，仿佛要直达时间的尽头。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和我之前离开这里时一样。
除了床头柜上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一幅画，那是曾经挂在绝忧宫客厅里的油画。油画里，年幼的仙度瑞拉正骑在*的肩上，一手指着草原尽头地平线上的星星，张大了嘴满面笑容，*的身旁，穿着白色长裙的爱洛伊丝正亲昵地依偎着他，面带微笑。
画中的这一家人，是如此的美满，如此的幸福。
当时的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多年后他们将各自遭遇什么吧。
就像我不会知道几年后的我的命运会如何。
我从画像上收回了视线，落到了床的对面，在那里的衣柜前，是一面巨大的拱形长镜，镜子有着镌刻繁复和精致的边框，我依然可以很轻易地想象得出仙度瑞拉换上了崭新的礼服后在这面明丽的长镜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哼歌，以及扭腰转颈展露优美身姿的景象。
我走到了长镜前，轻轻地拉动镜沿的把手，咔嚓声中，长镜缓缓地向外转开了。
微醺的少女香气扑鼻而来，衣柜里挂着的，是仙度瑞拉那件冰蓝色的礼服长裙，蕾丝银边在穿过明窗的暗淡阳光下依然能够闪闪发光。
礼服、连衣裙、睡裙、葬礼黑袍、棉裙……一件又一件属于少女的服装在我的视野里犹如走马般掠过。
最后，当我躁动不安的视线穿过了这些密密挨着的服装，落在衣柜最下面横板上时，我的视线定格了。
在那里，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高级小羊皮连帽夹克吸住了我的注意力。
那是猫三昧在生日前为我定制的服装。
仙度瑞拉的衣柜里，居然也藏着同样的一件。
在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夹克上方，我看到了一顶假发，黑色的发套，零碎无章的短发。
和我的发型一模一样。
我的心开始颤抖，双膝像是不听自己使唤一般缓缓弯曲，然后，蹲下。
最后，跪下。
不单单是连帽夹克。
还有其他的服装。
曾经在巴黎买的迪奥西装和带着温莎结的领带。
白云边的校服。
青铜树的校服。
日本时的睡袍……
一件又一件的服装，每一件，都和我所拥有的一模一样，不但尺寸分毫不差，甚至连饰品都一模一样。
我无法想象，在这个房间里，仙度瑞拉曾经多少次穿上和我一模一样的打扮，然后在长镜前叉开美腿，哼着歌儿，左右扭动腰肢，微笑跳脱地自我欣赏着。
点点的泪滴落在了我的手腕之上，当我用颤抖着的双手轻轻地从衣柜里取出了这件折叠整齐的连帽夹克时，一张方方正正的白纸不经意地滑了出来，落在了玫瑰木的地板上。
干洁的白纸上，那精细而纤美的文字，是那么的触动心灵。
“小灰灰＆灰姑娘。”
眼泪终于止不住，涓涓地从我的脸颊上流淌了下来。
“你是我的小灰灰。”
“我是你的灰姑娘。”
是啊，仙度瑞拉，不正是灰姑娘的名字吗。
轻轻抱起地上的夹克，我开始哽咽，颤声间，新换的白衣衫已然湿透。
点点破碎的阳光和泪水混杂着洒落在红玫瑰木的地板之上，那在地面上斜行三寸的光棱中，飘飘然的羽毛如同梦中的泡沫一般轻轻地落下。
我微微睁开了一线眼，轻柔的白羽在我眼前的地板上定了格。
我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看着眼前这宛若奇迹般的一幕。
那连串飞落的白羽，不知道何时，居然在平滑上排列成了一个美到了极限的图案。
那是一个由羽毛组成的爱心。
那对称的弧度，拥簇的内角，温柔的下尖，都是那么的完美。
就像仙度瑞拉当初送我的生日蛋糕上整齐排列的白蜡烛。
我错愕。
“瑞拉，是你吗……”我揉了揉眼睛，擦去了那冰冷的泪水，用宛若梦般的语气问道。
无人应答。
许久许久。
我眨了眨眼。
一阵清风徐徐吹来，地面上排列整齐的白羽开始微微颤抖，完美的爱心扭曲、破碎了，飞扬而起的白羽们像是受到了神灵的召唤一般，打着旋儿飞扬而起，就像是调皮的雪精灵一般跃出了窗口，向着阳光漫天而去。
仿佛沉眠梦中，此时此刻，老女佣那悠长心酸的话语再一次在我的耳畔回响起来：
“一个人爱另外一个人的极致，就是变成他。再也没有比这更深了。”
【第七卷美洲妖蝠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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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戈，你可不要太过分了……我怎么能够保证找到腾格里？何况，我早就已经不再打算寻找什么神兽了……”说到了这里，我的声音低弱了下去，用发汗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不要再来烦我……我，只想做一个凡人而已。”
“凡人？”娜戈女王冷笑着道，“你想做个凡人？就算你想，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以偿？而且，你是不是觉得，做个凡人，会比做超人更容易？呵，要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强者统治弱者，就是弱者在强者脚下苟延残喘。做个凡人，可不会比强者轻松。今天要不是我登场，你觉得能够摆平那些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我深深吸了口气，拉莱耶审判法庭上大法官、检察官和律师们的丑恶嘴脸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自然有办法摆平。”我挺直了身板，强硬地道。
“得了吧，”娜戈女王冷哼一声，“你现在的情况，我会不知道？没有我的御赐，你也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你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我让你做，你就去做，否则，就是死。”
“那么，如果我誓死不从呢？”我笑着道，“我龙飞晖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什么场面没见过，早不是个怕死的人了，还怕你宰了我？”
娜戈女王眉梢一挑，眼神微微茫然，陷入了沉思，似乎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威胁对我来说的确是不痛不痒。
娜戈女王笑道：
“可以，那么，我就从你的那些亲朋旧友开刀好了。等一年的时限到了，我把他们一并给杀了。”
娜戈女王的这话就是刺激到了我的底线了，我怒火上涌，道：
“你别做太过分了！”
“过分？”娜戈女王哂笑着，然后她转头瞭望着山崖下的拉莱耶，“这就算过分了？要不要我做点更过分的让你看看？你再敢拒绝一句，我可以直接把这座城市的人屠杀个干干净净，反正对我来说不过是踩死一群蚂蚁而已。”
娜戈女王是个完全无法讲原则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是个女魔头，堪比女版的爱德华。
“住手。”我咬着牙，僵着脸道，“要是你这么做，我可以保证你一辈子也找不到腾格里的下落！”
娜戈女王的眼眉微挑，道：
“果然，你知道腾格里的下落？”
我心头微微发紧。我当然是对腾格里的下落一无所知，甚至别说是一无所知，可以说是连最起码的古籍野史都不曾知晓，其他的神兽多少还有一些捕风捉影的史料记载下来，但是对于这最后一只神兽腾格里，历史上却是几乎没有任何的记载和描述，甚至，我就连腾格里到底长了怎么个人模狗样都毫不知情。
但是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娜戈女王，此刻的我也只能忍气吞声，勉强应承下来。
我装模作样地道：
“我……算是有一点线索。但是，作为帮你找腾格里的报酬，我也有我的条件。”
娜戈女王毫不留情地道：
“条件？你以为有资格跟本王讲条件吗？”
我没有管娜戈女王的讽刺，继续道：
“一年之内，你必须保证我，还有我的那些亲友们的生命安全，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出了事，你都别想收集齐神兽芯片。我说到做到。”
娜戈女王微微蹙起了柳烟眉，她轻轻地用手指敲打着身下的巉岩，略微斟酌后，道：
“本王可不是你的打手，我更没兴趣管你那些朋友的死活。不过，退一步，我可以保证你一年之内的生命安全。但如果你在一年后还没有把腾格里找到，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我和娜戈女王冷冷地对视着，双方都是互不相让，娜戈女王一脸的杀气，俨然一副我再敢多说一句话就把我剁成肉酱的表情。
可是我也是怡然不惧，我稍稍点了点头，道：
“成交。然后，还有一个条件……”
“还有条件？”娜戈女王的眼中突然闪烁起了厉杀的凶光，“你还有完没完？当本王是肆井里讨价还价的屠夫吗？”
“一年之内，不准滥杀无辜。”我平静地道，“而且，你要为你之前在法庭里杀害的人向全世界坦白认罪。”
娜戈女王脸上的怨愤之气一闪而过，她抱起胸，有些不耐烦地晃了晃柔长白嫩的大腿，别过脸去，道：
“我刚才没有杀人，只是速冻了他们，让那些法警进入了冬眠状态而已，只要抢救及时，应该死不了。至于你前面那一条……本王……看心情！”
我点了点头，道：
“好，那么，这个协议，算是成立了。”
听到我终于不再提要求，娜戈女王脸上的戾气终于稍稍减弱了几分，她转过脸来，一张精致白皙，秀丽完美的脸蛋静静地对着我，一双仿佛能够把人给冻伤的冰冷眼睛稳稳地凝视着我。
“要是你没做到，到时候可别后悔。”
我苦笑了一下，道：
“这可说不准……”
听到我的话，娜戈女王眼看就要再次发作，但是我顺着刚才的话，道：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你之所以死活只给一年的时间，是不是因为……一年之后雨瞳会苏醒？”
听到我的话，娜戈女王的脸庞突然一僵，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坐在巉岩上一动不动了。
看到娜戈女王僵化的眼睛，我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而娜戈女王则是嗔怒地站起身来，用冰冷中略带一丝慌乱的语气道：
“你话太多了。记住，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
语罢，娜戈女王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猛地提起了她那布满了柔软的蓝色鳞片的鱼尾裙，莲步轻移，身姿向着山崖尽头的东方天空飘然转去，在短到两秒的停顿后，她的身体就如同一支穿云箭一般冲天而去，投射向了那宛若蓝田玉般的苍蓝天空的彼岸。
长空尽碧，苍穹如笠，疏忽之间，伊人已然远去。
唯唯惊动一行仙鹅，落下几片白羽。
我轻轻地伸出手，接住了一片从空中扬扬洒落的轻柔。
五指绽放，手掌摊开，掌心的那一片柔白跃然眼前。
望着掌心那随着风细细飘动的温软，我的嘴角不禁绽放出了一丝淡淡的苦涩，尘封了几个月的记忆重新涌上了心头。
那是几个月前，夜爵在我的面前离开时，也曾有过同样扑簌落下的羽毛。
羽毛不但落在绝忧宫花房前的小径上，也落在了仙度瑞拉那摆放着细颈白瓷花瓶的窗台上。
拧开了画着我和仙度瑞拉带着小福神相伴纠缠的浮雕像的木门，当我最后一次走进仙度瑞拉的房间时，门轻轻转开带动的空气流动让房间中的粉白色窗帘如同活起来了一般飘然舞动，就像是波澜起伏的大海。
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房间的墙壁上，那把空间占得满满的各种动物的脑袋，猪头、牛头、羊头、马头依然是那么的醒目显眼，而房间正中央的那张韩式田园风的公主床，依然是那么的工艺精美，散发着公主般的典的气息，床边墙根处的大红玫瑰木五门立柜上，那一圈只有三十分钟的老式挂钟依然不知疲倦，也不知道主人已走般地走着，一圈又一圈，一轮又一轮，仿佛要直达时间的尽头。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和我之前离开这里时一样。
除了床头柜上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一幅画，那是曾经挂在绝忧宫客厅里的油画。油画里，年幼的仙度瑞拉正骑在*的肩上，一手指着草原尽头地平线上的星星，张大了嘴满面笑容，*的身旁，穿着白色长裙的爱洛伊丝正亲昵地依偎着他，面带微笑。
画中的这一家人，是如此的美满，如此的幸福。
当时的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多年后他们将各自遭遇什么吧。
就像我不会知道几年后的我的命运会如何。
我从画像上收回了视线，落到了床的对面，在那里的衣柜前，是一面巨大的拱形长镜，镜子有着镌刻繁复和精致的边框，我依然可以很轻易地想象得出仙度瑞拉换上了崭新的礼服后在这面明丽的长镜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哼歌，以及扭腰转颈展露优美身姿的景象。
我走到了长镜前，轻轻地拉动镜沿的把手，咔嚓声中，长镜缓缓地向外转开了。
微醺的少女香气扑鼻而来，衣柜里挂着的，是仙度瑞拉那件冰蓝色的礼服长裙，蕾丝银边在穿过明窗的暗淡阳光下依然能够闪闪发光。
礼服、连衣裙、睡裙、葬礼黑袍、棉裙……一件又一件属于少女的服装在我的视野里犹如走马般掠过。
最后，当我躁动不安的视线穿过了这些密密挨着的服装，落在衣柜最下面横板上时，我的视线定格了。
在那里，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高级小羊皮连帽夹克吸住了我的注意力。
那是猫三昧在生日前为我定制的服装。
仙度瑞拉的衣柜里，居然也藏着同样的一件。
在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夹克上方，我看到了一顶假发，黑色的发套，零碎无章的短发。
和我的发型一模一样。
我的心开始颤抖，双膝像是不听自己使唤一般缓缓弯曲，然后，蹲下。
最后，跪下。
不单单是连帽夹克。
还有其他的服装。
曾经在巴黎买的迪奥西装和带着温莎结的领带。
白云边的校服。
青铜树的校服。
日本时的睡袍……
一件又一件的服装，每一件，都和我所拥有的一模一样，不但尺寸分毫不差，甚至连饰品都一模一样。
我无法想象，在这个房间里，仙度瑞拉曾经多少次穿上和我一模一样的打扮，然后在长镜前叉开美腿，哼着歌儿，左右扭动腰肢，微笑跳脱地自我欣赏着。
点点的泪滴落在了我的手腕之上，当我用颤抖着的双手轻轻地从衣柜里取出了这件折叠整齐的连帽夹克时，一张方方正正的白纸不经意地滑了出来，落在了玫瑰木的地板上。
干洁的白纸上，那精细而纤美的文字，是那么的触动心灵。
“小灰灰＆灰姑娘。”
眼泪终于止不住，涓涓地从我的脸颊上流淌了下来。
“你是我的小灰灰。”
“我是你的灰姑娘。”
是啊，仙度瑞拉，不正是灰姑娘的名字吗。
轻轻抱起地上的夹克，我开始哽咽，颤声间，新换的白衣衫已然湿透。
点点破碎的阳光和泪水混杂着洒落在红玫瑰木的地板之上，那在地面上斜行三寸的光棱中，飘飘然的羽毛如同梦中的泡沫一般轻轻地落下。
我微微睁开了一线眼，轻柔的白羽在我眼前的地板上定了格。
我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看着眼前这宛若奇迹般的一幕。
那连串飞落的白羽，不知道何时，居然在平滑上排列成了一个美到了极限的图案。
那是一个由羽毛组成的爱心。
那对称的弧度，拥簇的内角，温柔的下尖，都是那么的完美。
就像仙度瑞拉当初送我的生日蛋糕上整齐排列的白蜡烛。
我错愕。
“瑞拉，是你吗……”我揉了揉眼睛，擦去了那冰冷的泪水，用宛若梦般的语气问道。
无人应答。
许久许久。
我眨了眨眼。
一阵清风徐徐吹来，地面上排列整齐的白羽开始微微颤抖，完美的爱心扭曲、破碎了，飞扬而起的白羽们像是受到了神灵的召唤一般，打着旋儿飞扬而起，就像是调皮的雪精灵一般跃出了窗口，向着阳光漫天而去。
仿佛沉眠梦中，此时此刻，老女佣那悠长心酸的话语再一次在我的耳畔回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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