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一个重要的问题
“……太好了,还是白天，光线很好。”
胡安把几辆堆着麻袋木板车推到屋檐下面，然后爬到了屋顶上。
这座在记载里被描述为黄金与香料之地罪恶之城,其实并没有那么特殊。
这里没有金子铸造房顶,也不可能有镶嵌宝石建筑，大部分房屋都是岩石与木头产物，只有靠近总督府街道比较整洁。
“总督府、港口码头、奴隶市场、船坞、集市……嘶，很多集市。”
胡安记下了城市大致分布,就开始往下爬。
登上高处查看周围环境很重要，但是高处很危险,停留时间越短越好。
这时木板车轮子滑了一下，胡安赶紧趴下身体,抓住麻袋保持平衡。
他手指下意识地捏了捏袋子里颗粒状内容物,又拎起麻袋外皮,透过这种带着细小空隙粗糙纤维观察里面东西。
“玉米粒。”
胡安很快得出结论，他抬头看了一眼附近建筑。
在木板车原本停留位置,墙上有一扇小门,站着一个衣服上全是油渍胖子,他也醉醺醺，正不耐烦地给送货人数着钱币。
墙边蹲着四五个戴着脚镣奴隶。
奴隶们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他们借助着木板车遮挡，围成一小圈。
胡安爬上木板车才看见奴隶们手里拿着一根磨尖骨头，扎进最下面一个麻袋里,脏污手掌接住流下来干燥玉米粒，有个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塞进了嘴里。
胡安：“……”
虽然知道这是历史残影、是已经埋葬时光,但是这些保持着一个姿势人类是有温度,不是蜡像或石雕。
他们表情是凝固,可是身躯里依然有灵魂存在。
胡安一路走来，看到了醉倒在酒馆里家伙，在街头互相砍杀海盗，也包括了满脸麻木奴隶。
人们身上服饰可以提醒胡安，这是一个完全不同时代，在这座罪恶之城里，无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奴隶数量很多，他们可能是商船上无辜水手，也可能是美洲土著，救是救不过来。
只能无视。
这不是一个阻止灾难人类调查员应该管事，更不是一个见证历史考古工作人员应该做事。
胡安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结果不是。
这些偷窃玉米粒奴隶是不一样。
一个奴隶拽着麻袋，准备把尖骨拉出口子那袋玉米抹平一点叠进平板车，这样不会留下痕迹；另一个奴隶拖着另外一袋，手握尖骨奴隶正在瞄准；年纪较大老人扶着小孩肩，眼睛警惕地望向后方。
奴隶主人正在跟酒馆胖厨师算玉米钱，脚边污水横流。
巷子外面，两群海盗吵吵嚷嚷，像是发生了争执。
阳光恰好照进巷子，就照在麻袋流出玉米粒上。
这就是一幅构图完美，色彩对比强烈油画。
真正实景展现，罪恶之城暗影里隐藏“微小希望”。
胡安呆呆地站着。
他说不清，打动他是那些奴隶眼里光亮、脸上表情，还是奴隶们偷窃玉米时熟练动作。
反正胡安控制不住地走到奴隶面前，想要抓几把玉米粒放进奴隶们口袋。
可是奴隶们根本没有衣服，只有两三根布条，那个孩子更是光|裸着躯体，根本没法私藏食物。
胡安从送货人身上找到了镣铐钥匙，打开了锁，但还是维持着虚扣样子。
他希望时间重新流动时候，这些奴隶能够发现这个意外惊喜，然后把握住机会逃脱。
“你在浪费时间。”
一个低沉美妙声音从小巷深处飘出。
胡安身体僵硬，望向戴着威尼斯面具邪神，默默地扔掉了钥匙。
“确实……按照时间法则，我不应该影响历史。”
胡安不再去看那些奴隶，跑出小巷。
詹森从盖密尔身后走出来，疑惑地问：“时间法则？那是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人类小说里词汇？”
海神沉思着说，“听起来像是回到过去，就不可以改变发生过事？”
邪神不相信这套逻辑，邪神本质是无序混乱，瞎搞才是常态。
邪神见多了祂们瞎搞之后，秩序法则自动查漏补缺，恢复正常事。
这算是秩序一种保护机制吧，人类会遗忘有关神秘记忆，也是差不多原理。
“人类想法真复杂，没有那么多担心。”
盖密尔嘀咕。
连他都弄不崩这颗星球时间秩序，人类你怕什么啊！
其实盖密尔是觉得这个人类调查员停在这里半天没有动静，毫无迷宫破解进度，于是来催一下。
不管胡安是释放奴隶，还是杀人，邪神都不会在意。
邪神只在意调查员不干活。
“他打开了奴隶腿上锁铐。”詹森闲得无聊，看到了地面钥匙。
盖密尔懒洋洋地瞥了一眼。
在遇到詹森之前，盖密尔一直使用这种强迫周围时间停滞方法，因为他不想跟人类产生太多“联系”。
所以在盖密尔眼里，从静止人类身边或者手里拿走东西，那不是很正常吗？至于时间恢复之后人们反应？那跟邪神有什么关系！
论起人类游戏学，还是詹森更了解一些。
詹森想了想，随手把那几个奴隶提到了隔壁那条街上。
正蹲在角落里研究城市下水道胡安被忽然出现在眼前奴隶吓了一跳，身体紧紧贴在了墙壁上。
“这是——”
“你不是想要救他们吗？”詹森耐心地解释，“那应该给他们穿上衣服，再给他们一条船。他们身上有奴隶烙印，脱了镣铐跑不出多远，就算逃到码头上，也会被驻守士兵抓住。”
胡安目瞪口呆。
“不对，港口有火炮。没有得到许可，船是没法离港。”詹森认真思索。
盖密尔慢悠悠地走过来，听到詹森话，下意识地问：“为什么要获得允许？把人放到船上，然后我把船推到海上，不就行了吗？等到时间恢复，他们已经在海上了。”
“这个可以，但是还要放几桶淡水，也不能忘了食物。”
詹森看着胡安，似乎在等待胡安高兴地去准备“出航物资”。
发现胡安好久没有反应，詹森甚至觉得纳闷。
“不，他们不一定会开船。”胡安干巴巴地说，“而且这里全是海盗，就算船离开港口到了海上，也有很大几率被海盗船劫持重新沦为奴隶。”
“是这样吗？”詹森惊讶。
他握着蓝宝石手杖，叹了口气，真心实意地说，“想逃跑太难了。”
盖密尔也在追问：“没有别方法？”
胡安：“……”
不是，为什么邪神会跟自己讨论“作为一个奴隶从罗亚尔港逃跑”可行性计划？
“这个，牙买加岛面积很大，有很多泉水，他们可以放弃直奔港口逃跑路线，绕远路穿过丛林。”
胡安忍不住拿出口袋里地图，比划了起来。
“这是最近路线，但是丛林布满致命危险……哦，他们不用走。
“那么就选这处海滩，距离罗亚尔港有三天路程，海域布满暗礁没有船靠岸。他们可以制造木筏出海或者直接居住在海边，罗亚尔港非常繁荣，海盗带来巨额财富与人口，永远不缺少奴隶。如果真有奴隶跑掉，通常不会追出城市。”
胡安僵硬地发现两位邪神竟然真在倾听，还对后续生存计划很有兴趣。
“吃什么？”
“椰子跟番薯，特别是番薯，长得很快，叶子还可以饲养家畜。”
“这样人类就能生存下来了？”
“这很难说，会生病，会被毒蛇毒虫咬。”胡安硬着头皮说。
詹森皱眉，然后叹气。
是啊，人类太脆了。
盖密尔随手抓住那些奴隶，消失了。
再次出现时候，盖密尔打着哈欠说：“人放过去了，看他们运气。”
胡安虚弱地表示，再给一点工具或者食物之类。
“这个我知道，嗯……刀、斧头、拉姆酒、夜里用来保温船帆……”
詹森迎上胡安不可思议目光，平静地说，“我从伦敦查令十字街买一本书里面看到过，不对吗？”
胡安想了想，试探着问：“鲁宾逊漂流记？”
“你也看过？”
“……”
胡安不仅看过，还想过万一自己遇到船难应该怎样生存。
这不是瞎想，从欧洲到加勒比海航程太远，谁都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他没跟人讲过这事，一来在船上很忌讳这个，第二会被嘲笑。
胡安完全没想到，最后兴致勃勃陪自己“讨论”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怎样在海岛求生，竟然是两个邪神。
“可惜时间是停止，等时间恢复我们又离开了，没法观察这些人类能在那里活多久。”盖密尔遗憾地说。
胡安打了个冷战，彻底清醒。
他意识到这一切只是让邪神觉得有趣游戏。
“我去集市那边看看，也许会有脱困线索。”胡安飞快地跑了。
詹森没有去追，他侧头问盖密尔：“如果发生大地震，刚才放过去人类会死吗？”
“在山坡上，不会被海浪卷走。”
盖密尔表示这个问题他已经考虑到了。
詹森视线穿透房屋，看到胡安进入港口税务官办公室，对着墙上日历发呆。
1692年6月7日。
“就是这一天？”
詹森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胡安背后。
他坐在税务官舒服宽大椅子上，脊背挺直，神情沉静。
“看来这座城市就毁灭在这天，你还想救更多人吗？”
拥有淡蓝色眼睛邪神，以人类形态注视着胡安，他身边气流在缓缓沉降，呈现出了冻结苍白。
“不……”
胡安倒退一步，表情挣扎。
然后他撞到了什么，跌坐在椅子上。
盖密尔刚才拎起椅子挡住胡安退路，他看着胡安明明灭灭光亮，觉得逗这个人类调查员挺好玩。
“看来达成你愿望，保住1959年这片海湾，代价就是摧毁这座罪恶之城，毁掉1692年罗亚尔港。”
盖密尔藏在面具后眼睛微微眯起，声音美妙却让人浑身战栗：
“按照人类相信‘历史不变’原则，这没什么值得悲伤。你看见这些人注定了死亡，不是吗？一切都是发生过事。”
胡安意识一阵模糊，他看到城市里弥漫着黑色烟雾，然后巨浪倾覆一切。
象征罪恶烟雾缓缓升起，即将缠在自己身上。
詹森忍不住伸出黑色藤蔓，重重地戳了盖密尔一下。
他是劝说胡安不要为这些时间裂缝里奴隶死亡难受，盖密尔在做什么？吓死调查员吗？
就在他们拉扯时候——
“不对！”
胡安一秒挣脱幻觉。
胡安大口喘气，然后猛然坐直身体，看着两个邪神（詹森慌乱间把藤蔓藏在了桌子底下），认真地说：“1692年罗亚尔港沉没之后，英国人又重新建了一座皇家港，结果1703年它被大火吞没。人们在海湾另外一边建起了新城市金士顿，但是我朋友尼克对我说过……大火就像诅咒一样，始终缠绕着这座城市，当地人相信这是昔日罗亚尔港海盗幽灵作祟。”
“捡到罗盘之后，我特意在牙买加查了资料。”
胡安拿出自己笔记手册，翻开来，按条念诵：
“金士顿在1780年、1782年、1843年都遭到烈火焚城，1882年那场大火最严重，一连焚烧了四天四夜，所有一切都化为灰烬。
“啊，忘了1850年金士顿爆发了可怕烈性传染病，霍乱。
“到了1907年，大地震再次摧毁了整座城市，尼克说当时海啸就是从罗亚尔港方向来，但这是废话，金士顿在海湾内侧，罗亚尔港在外侧，海浪肯定是从海上来啊……”
税务官办公室气温不断下降。
胡安冻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刚才暴涨意志力亮度很怂地减弱。
胡安看着两个邪神，战战兢兢地说：“所以根据我推测，第一个可能是我们无法直接脱困，只能抵达1703年等待起火或者制造大火，然后按照时间表去1780年……反正要一次次摧毁这片地区。第二个可能，你们四位邪神战争持续太久，在不同时间裂缝来回穿梭，影响到了各个时代……那就不一定会在1959年终结，可能要延续到下个世纪甚至下下个世纪，脱困日期更是无法确定。”
詹森：“……”
盖密尔：“……”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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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在记载里被描述为黄金与香料之地罪恶之城,其实并没有那么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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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府、港口码头、奴隶市场、船坞、集市……嘶，很多集市。”
胡安记下了城市大致分布,就开始往下爬。
登上高处查看周围环境很重要，但是高处很危险,停留时间越短越好。
这时木板车轮子滑了一下，胡安赶紧趴下身体,抓住麻袋保持平衡。
他手指下意识地捏了捏袋子里颗粒状内容物,又拎起麻袋外皮,透过这种带着细小空隙粗糙纤维观察里面东西。
“玉米粒。”
胡安很快得出结论，他抬头看了一眼附近建筑。
在木板车原本停留位置,墙上有一扇小门,站着一个衣服上全是油渍胖子,他也醉醺醺，正不耐烦地给送货人数着钱币。
墙边蹲着四五个戴着脚镣奴隶。
奴隶们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他们借助着木板车遮挡，围成一小圈。
胡安爬上木板车才看见奴隶们手里拿着一根磨尖骨头，扎进最下面一个麻袋里,脏污手掌接住流下来干燥玉米粒，有个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塞进了嘴里。
胡安：“……”
虽然知道这是历史残影、是已经埋葬时光,但是这些保持着一个姿势人类是有温度,不是蜡像或石雕。
他们表情是凝固,可是身躯里依然有灵魂存在。
胡安一路走来，看到了醉倒在酒馆里家伙，在街头互相砍杀海盗，也包括了满脸麻木奴隶。
人们身上服饰可以提醒胡安，这是一个完全不同时代，在这座罪恶之城里，无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奴隶数量很多，他们可能是商船上无辜水手，也可能是美洲土著，救是救不过来。
只能无视。
这不是一个阻止灾难人类调查员应该管事，更不是一个见证历史考古工作人员应该做事。
胡安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结果不是。
这些偷窃玉米粒奴隶是不一样。
一个奴隶拽着麻袋，准备把尖骨拉出口子那袋玉米抹平一点叠进平板车，这样不会留下痕迹；另一个奴隶拖着另外一袋，手握尖骨奴隶正在瞄准；年纪较大老人扶着小孩肩，眼睛警惕地望向后方。
奴隶主人正在跟酒馆胖厨师算玉米钱，脚边污水横流。
巷子外面，两群海盗吵吵嚷嚷，像是发生了争执。
阳光恰好照进巷子，就照在麻袋流出玉米粒上。
这就是一幅构图完美，色彩对比强烈油画。
真正实景展现，罪恶之城暗影里隐藏“微小希望”。
胡安呆呆地站着。
他说不清，打动他是那些奴隶眼里光亮、脸上表情，还是奴隶们偷窃玉米时熟练动作。
反正胡安控制不住地走到奴隶面前，想要抓几把玉米粒放进奴隶们口袋。
可是奴隶们根本没有衣服，只有两三根布条，那个孩子更是光|裸着躯体，根本没法私藏食物。
胡安从送货人身上找到了镣铐钥匙，打开了锁，但还是维持着虚扣样子。
他希望时间重新流动时候，这些奴隶能够发现这个意外惊喜，然后把握住机会逃脱。
“你在浪费时间。”
一个低沉美妙声音从小巷深处飘出。
胡安身体僵硬，望向戴着威尼斯面具邪神，默默地扔掉了钥匙。
“确实……按照时间法则，我不应该影响历史。”
胡安不再去看那些奴隶，跑出小巷。
詹森从盖密尔身后走出来，疑惑地问：“时间法则？那是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人类小说里词汇？”
海神沉思着说，“听起来像是回到过去，就不可以改变发生过事？”
邪神不相信这套逻辑，邪神本质是无序混乱，瞎搞才是常态。
邪神见多了祂们瞎搞之后，秩序法则自动查漏补缺，恢复正常事。
这算是秩序一种保护机制吧，人类会遗忘有关神秘记忆，也是差不多原理。
“人类想法真复杂，没有那么多担心。”
盖密尔嘀咕。
连他都弄不崩这颗星球时间秩序，人类你怕什么啊！
其实盖密尔是觉得这个人类调查员停在这里半天没有动静，毫无迷宫破解进度，于是来催一下。
不管胡安是释放奴隶，还是杀人，邪神都不会在意。
邪神只在意调查员不干活。
“他打开了奴隶腿上锁铐。”詹森闲得无聊，看到了地面钥匙。
盖密尔懒洋洋地瞥了一眼。
在遇到詹森之前，盖密尔一直使用这种强迫周围时间停滞方法，因为他不想跟人类产生太多“联系”。
所以在盖密尔眼里，从静止人类身边或者手里拿走东西，那不是很正常吗？至于时间恢复之后人们反应？那跟邪神有什么关系！
论起人类游戏学，还是詹森更了解一些。
詹森想了想，随手把那几个奴隶提到了隔壁那条街上。
正蹲在角落里研究城市下水道胡安被忽然出现在眼前奴隶吓了一跳，身体紧紧贴在了墙壁上。
“这是——”
“你不是想要救他们吗？”詹森耐心地解释，“那应该给他们穿上衣服，再给他们一条船。他们身上有奴隶烙印，脱了镣铐跑不出多远，就算逃到码头上，也会被驻守士兵抓住。”
胡安目瞪口呆。
“不对，港口有火炮。没有得到许可，船是没法离港。”詹森认真思索。
盖密尔慢悠悠地走过来，听到詹森话，下意识地问：“为什么要获得允许？把人放到船上，然后我把船推到海上，不就行了吗？等到时间恢复，他们已经在海上了。”
“这个可以，但是还要放几桶淡水，也不能忘了食物。”
詹森看着胡安，似乎在等待胡安高兴地去准备“出航物资”。
发现胡安好久没有反应，詹森甚至觉得纳闷。
“不，他们不一定会开船。”胡安干巴巴地说，“而且这里全是海盗，就算船离开港口到了海上，也有很大几率被海盗船劫持重新沦为奴隶。”
“是这样吗？”詹森惊讶。
他握着蓝宝石手杖，叹了口气，真心实意地说，“想逃跑太难了。”
盖密尔也在追问：“没有别方法？”
胡安：“……”
不是，为什么邪神会跟自己讨论“作为一个奴隶从罗亚尔港逃跑”可行性计划？
“这个，牙买加岛面积很大，有很多泉水，他们可以放弃直奔港口逃跑路线，绕远路穿过丛林。”
胡安忍不住拿出口袋里地图，比划了起来。
“这是最近路线，但是丛林布满致命危险……哦，他们不用走。
“那么就选这处海滩，距离罗亚尔港有三天路程，海域布满暗礁没有船靠岸。他们可以制造木筏出海或者直接居住在海边，罗亚尔港非常繁荣，海盗带来巨额财富与人口，永远不缺少奴隶。如果真有奴隶跑掉，通常不会追出城市。”
胡安僵硬地发现两位邪神竟然真在倾听，还对后续生存计划很有兴趣。
“吃什么？”
“椰子跟番薯，特别是番薯，长得很快，叶子还可以饲养家畜。”
“这样人类就能生存下来了？”
“这很难说，会生病，会被毒蛇毒虫咬。”胡安硬着头皮说。
詹森皱眉，然后叹气。
是啊，人类太脆了。
盖密尔随手抓住那些奴隶，消失了。
再次出现时候，盖密尔打着哈欠说：“人放过去了，看他们运气。”
胡安虚弱地表示，再给一点工具或者食物之类。
“这个我知道，嗯……刀、斧头、拉姆酒、夜里用来保温船帆……”
詹森迎上胡安不可思议目光，平静地说，“我从伦敦查令十字街买一本书里面看到过，不对吗？”
胡安想了想，试探着问：“鲁宾逊漂流记？”
“你也看过？”
“……”
胡安不仅看过，还想过万一自己遇到船难应该怎样生存。
这不是瞎想，从欧洲到加勒比海航程太远，谁都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他没跟人讲过这事，一来在船上很忌讳这个，第二会被嘲笑。
胡安完全没想到，最后兴致勃勃陪自己“讨论”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怎样在海岛求生，竟然是两个邪神。
“可惜时间是停止，等时间恢复我们又离开了，没法观察这些人类能在那里活多久。”盖密尔遗憾地说。
胡安打了个冷战，彻底清醒。
他意识到这一切只是让邪神觉得有趣游戏。
“我去集市那边看看，也许会有脱困线索。”胡安飞快地跑了。
詹森没有去追，他侧头问盖密尔：“如果发生大地震，刚才放过去人类会死吗？”
“在山坡上，不会被海浪卷走。”
盖密尔表示这个问题他已经考虑到了。
詹森视线穿透房屋，看到胡安进入港口税务官办公室，对着墙上日历发呆。
1692年6月7日。
“就是这一天？”
詹森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胡安背后。
他坐在税务官舒服宽大椅子上，脊背挺直，神情沉静。
“看来这座城市就毁灭在这天，你还想救更多人吗？”
拥有淡蓝色眼睛邪神，以人类形态注视着胡安，他身边气流在缓缓沉降，呈现出了冻结苍白。
“不……”
胡安倒退一步，表情挣扎。
然后他撞到了什么，跌坐在椅子上。
盖密尔刚才拎起椅子挡住胡安退路，他看着胡安明明灭灭光亮，觉得逗这个人类调查员挺好玩。
“看来达成你愿望，保住1959年这片海湾，代价就是摧毁这座罪恶之城，毁掉1692年罗亚尔港。”
盖密尔藏在面具后眼睛微微眯起，声音美妙却让人浑身战栗：
“按照人类相信‘历史不变’原则，这没什么值得悲伤。你看见这些人注定了死亡，不是吗？一切都是发生过事。”
胡安意识一阵模糊，他看到城市里弥漫着黑色烟雾，然后巨浪倾覆一切。
象征罪恶烟雾缓缓升起，即将缠在自己身上。
詹森忍不住伸出黑色藤蔓，重重地戳了盖密尔一下。
他是劝说胡安不要为这些时间裂缝里奴隶死亡难受，盖密尔在做什么？吓死调查员吗？
就在他们拉扯时候——
“不对！”
胡安一秒挣脱幻觉。
胡安大口喘气，然后猛然坐直身体，看着两个邪神（詹森慌乱间把藤蔓藏在了桌子底下），认真地说：“1692年罗亚尔港沉没之后，英国人又重新建了一座皇家港，结果1703年它被大火吞没。人们在海湾另外一边建起了新城市金士顿，但是我朋友尼克对我说过……大火就像诅咒一样，始终缠绕着这座城市，当地人相信这是昔日罗亚尔港海盗幽灵作祟。”
“捡到罗盘之后，我特意在牙买加查了资料。”
胡安拿出自己笔记手册，翻开来，按条念诵：
“金士顿在1780年、1782年、1843年都遭到烈火焚城，1882年那场大火最严重，一连焚烧了四天四夜，所有一切都化为灰烬。
“啊，忘了1850年金士顿爆发了可怕烈性传染病，霍乱。
“到了1907年，大地震再次摧毁了整座城市，尼克说当时海啸就是从罗亚尔港方向来，但这是废话，金士顿在海湾内侧，罗亚尔港在外侧，海浪肯定是从海上来啊……”
税务官办公室气温不断下降。
胡安冻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刚才暴涨意志力亮度很怂地减弱。
胡安看着两个邪神，战战兢兢地说：“所以根据我推测，第一个可能是我们无法直接脱困，只能抵达1703年等待起火或者制造大火，然后按照时间表去1780年……反正要一次次摧毁这片地区。第二个可能，你们四位邪神战争持续太久，在不同时间裂缝来回穿梭，影响到了各个时代……那就不一定会在1959年终结，可能要延续到下个世纪甚至下下个世纪，脱困日期更是无法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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