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战争
事情的进展比盛喜蓉预想的更为顺利。
微型摄像仪的存在没被孟青察觉,虽然体积太小导致续航能力极差，但拍摄到的画面已足够叶开缩小搜索范围。
另一边，《新人类的诞生》第三期后半程录制地点是科研所,录制内容保密,盛喜蓉和节目组的很多同事没能参加。
娟姐人好,考虑到大家这段时间比较辛苦,便替这部分同事争取到一天假期，让大家回家休息。
节目录制期间，盛喜蓉时常做噩梦。
梦里,卡列林市的居民全都变成了人体实验的实验品，每个人都像安枫视频里的状态，面色苍白，皮肤皲裂出血。只是血流尽，人却没死。走在街上，抬眼看去，具是形容扭曲、没有生气的‘人’…
可是当天,在给租住的小窝大扫除后,盛喜蓉却睡了一个好觉。
她没在做梦。
翌日,她神清气爽地提前赶到办公室，却见徐民生比她更早到，已经坐在工位上打开电脑办公。
盛喜蓉心情很好地同他打招呼：“徐哥，你来这么早啊？”
她想起徐民生是节目名单里允许进入科研所录制的两个摄影师其中之一,心中一动,朝他走了过去,正想打听昨天的录制内容，余光却见他打开的电脑网页上硕大的几个字——辞职申请书
盛喜蓉：“………”
盛喜蓉愣了两秒，一转头正巧撞上徐民生探来的目光。她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问：“徐哥，你这眼睛是被谁给打的啊，眼圈这么黑。”
“没人打我。”
“那你…是昨晚没睡觉？”她迟疑道。
“嗯，我昨晚没回去。”
闻言，盛喜蓉一边叹气一边伸手去拍徐民生肩膀，劝道：“徐哥，娟姐不让你回家是有些苛刻，不过我们现在不是快忙完了嘛，你冷静冷静，别急着辞职。”
“不是这个原因。”徐民生摇头。
盛喜蓉等他解释。
徐民生声音温和：“小盛，我昨天不是去科研所录节目了吗？那地方按我的身份这辈子都是进不成的，但我运气好，昨天跟着娟姐和安东尼先生进去转了一圈，提前知道了一些事。”
盛喜蓉心中开始不安。
“你昨天没去，所以不知道。”
徐民生笑了起来，脸上是中年人特有的和善，还有一种……隐隐令人心惊的狂热：
“小盛，如今科技发展迅速，科研所已经研发出一项神经刺激技术，能诱导人类的诸多潜力，使其接近进化者的水平。”
“许博士说这项技术还不完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但我想百分之五十也够了，一旦成功……”
说到这，他有些激动，瞥了身旁的盛喜蓉一眼，挺不好意思地住了嘴。
盛喜蓉是女人，在她面前提及伊甸园太过冒犯。
但他确实是想在实验成功后去特定平台接任务赚取信用点，等赚到足够的信用点，他就可以去伊甸园选择一位女性作为妻子。
他的妻子不需要年轻，也不需要漂亮，和他一样，普普通通就好。
徐民生因为长年吃药已经丧失了对女人的性趣，但内心深处却仍旧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他和很多人一样，因滥用药物变得迟钝，不懂爱，甚至也不需要爱，但他太孤单了……
盛喜蓉并不知道徐民生正在想象组建家庭后的画面，她只是问：“徐哥，成功率只有一半，一旦失败他有说会是什么后果吗？”
“还有，５０％的数据是怎么来的，能保证这个数据的真实性和权威性吗？”
“能保证的。小盛，你或许不了解科研所，这么大一个机构，又有安东尼先生作保，怎么会骗人呢？”
“等过几天，第三期节目剪辑完成，你看了就会明白的。”
徐民生说着，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小盛，你昨天没去，所以不知道。这项技术并非人人都可以适用，必须体检达标才行。”
“我和姜浩东一起报名检测，他身体素质不行，没达标被刷下来了，我勉强够合格线。”
他竖起三根手指：“３‰的概率，你说我运气多好。其它人想去都去不了，我有这个机会怎么能放弃。”
盛喜蓉摇头，低声道：“不是３‰，是５０％。”
姜浩东是另一名摄影师，昨天去到科研所的除去娟姐总计就这两人，科研所的人若是两个全要了，不免太过贪心。
而作戏把姜浩东刷下，只要一个徐民生，再让他到电视台宣传，效果远比一个都不要或者两个都要了好。
那群人很聪明…
３‰的体检合格率，这个概率足够低，可概率越低却越是能吸引人关注甚至是报名做所谓的‘神经刺激’试验的志愿者。
而５０％则是一个在如今的社会环境下满足徐民生等人心理预期的数值。
成功率太高，必定引发大众关注，关注越多麻烦也越多。而成功率太低，《新人类的诞生》节目的高调播出不免引人质疑。
徐民生未发觉盛喜蓉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仍旧一脸欣喜地说：“许博士昨日提及节目播出的区域问题，似乎计划先在七区播放，如果效果好，再依次覆盖六区、五区……主城区。如果我不是内部人员，提前知道消息，等轮到主城区的人有资格报名大概已是几年后了。”
“是他告诉你的吗？”
“不是，是我偶然听到的。许博士对安东尼先生说一个区一个区来比较稳妥，还让他届时务必留意网络舆情。估计是怕一旦全城播放，报名参加试验的人太多，以科研所的能力没法全部接收，有人不满弄出乱子来。只是安东尼先生似乎并不同意，还笑话许博士胆小……”
徐民生明显已被套路洗脑，连这么明显的话都没听出来。
盛喜蓉叹气，但见他少有的好心情，便也没有将实情告诉他。虽说梦想总会破灭，但迟一天知道真相便能拥有多一天的快乐…
盛喜蓉想要看到身旁人开心，她默不作声地准备离开，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转向徐民生：
“徐哥，把你的辞职申请书发我一份吧，我第一次辞职没经验。”
“你也准备辞职吗？”
“嗯。”
徐民生建议：“那你要不要先去科研所报名参加检测，等检测达标有资格作为志愿者再辞职，这样比较保险。”
“哦，不用。”盛喜蓉一本正经道：“我就是不想工作了，想在家休息。”
徐民生闻言讷讷：“是这样啊…”
他似乎有点惊讶，但四年有余的药物滥用经历让他无法做出过于丰富和细致的表情。隔了好一会，他才用迟缓的语气表达了对盛喜蓉的支持：
“你这样是对的，人要多休息，身体才会好。”
盛喜蓉闻言笑了一下，没有过多解释
她其实不是不想工作，她只是知道……当她将安枫提供的视频和《新人类的诞生》第三期２０分钟的视频无缝衔接到一起，使其顺利在电视台内部观影室播放后，她就再也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第一次进入这间观影室是大概两个月前的时候，那次，《新人类的诞生》１０分钟的先导片受到电视台内部人员的一致好评。
此后，他们又陆续在这间封闭的小房间里观看了《新人类的诞生》第一期和第二期节目。其中盛喜蓉和孟青的‘精彩表演’承包了两期节目的大部分笑点，提供充足的娱乐性瓦解观众心防，俘获人心，做足铺垫。
第三期，按照计划节目重点本应是许宝臣和他主导的‘精神刺激’的实验，但安枫的身影突然在结尾部分出现在了屏幕上…
画面开头仍是那间阴森恐怖的实验室，一条条管道像是蜘蛛网般在天花板上交织着，下面连接着巨大的密封玻璃罩，玻璃罩内是流动的液体，而被巨大的密封玻璃罩包围着的是一个多功能实验台。
密封玻璃罩内是流动的半透明液体，在安枫提供的原视频中因光线问题原本看不清里面的物体，但叶开在将视频交给盛喜蓉前找了专业人士处理，因此，这次观影室里的工作人员能够清楚地看清玻璃罩里成年人类或干瘪或腐烂、鲜活的躯体……
观影室里一片静默，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盛喜蓉于心不忍，可叶开此举并非是刻意恐吓这些无辜的人，而是给许宝臣、安东尼背后的势力以警告。
安枫提供的视频不仅出现在这间昏暗的观影室里，也会出现在内阁每周例行的会议上。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式打响，现在…就看谁手里的牌更多，谁的枪杆更硬。
…
‘在我身上，实验并没有成功。’
‘我其实是一个失败的实验体。’
‘对于科研，我始终存有信心。只是人体实验应当在法律和道德的双重约束下进行，而作为实验体，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对于自己即将经历的事情或可能得到的后果都应当享有知情权。’
在安枫无比平静的声音中，盛喜蓉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观影室。
叶开作为自然进化者，占据制高点，却未因私将安枫最后这段话删除，他的态度坚定却也明确。
人体实验可以进行，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个道德和法律缺失的卡列林市。
最后，视频结束，屏幕重新黑了下来，观影室里的人却未起身离开，…也没有人开灯。
房间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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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型摄像仪的存在没被孟青察觉,虽然体积太小导致续航能力极差，但拍摄到的画面已足够叶开缩小搜索范围。
另一边，《新人类的诞生》第三期后半程录制地点是科研所,录制内容保密,盛喜蓉和节目组的很多同事没能参加。
娟姐人好,考虑到大家这段时间比较辛苦,便替这部分同事争取到一天假期，让大家回家休息。
节目录制期间，盛喜蓉时常做噩梦。
梦里,卡列林市的居民全都变成了人体实验的实验品，每个人都像安枫视频里的状态，面色苍白，皮肤皲裂出血。只是血流尽，人却没死。走在街上，抬眼看去，具是形容扭曲、没有生气的‘人’…
可是当天,在给租住的小窝大扫除后,盛喜蓉却睡了一个好觉。
她没在做梦。
翌日,她神清气爽地提前赶到办公室，却见徐民生比她更早到，已经坐在工位上打开电脑办公。
盛喜蓉心情很好地同他打招呼：“徐哥，你来这么早啊？”
她想起徐民生是节目名单里允许进入科研所录制的两个摄影师其中之一,心中一动,朝他走了过去,正想打听昨天的录制内容，余光却见他打开的电脑网页上硕大的几个字——辞职申请书
盛喜蓉：“………”
盛喜蓉愣了两秒，一转头正巧撞上徐民生探来的目光。她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问：“徐哥，你这眼睛是被谁给打的啊，眼圈这么黑。”
“没人打我。”
“那你…是昨晚没睡觉？”她迟疑道。
“嗯，我昨晚没回去。”
闻言，盛喜蓉一边叹气一边伸手去拍徐民生肩膀，劝道：“徐哥，娟姐不让你回家是有些苛刻，不过我们现在不是快忙完了嘛，你冷静冷静，别急着辞职。”
“不是这个原因。”徐民生摇头。
盛喜蓉等他解释。
徐民生声音温和：“小盛，我昨天不是去科研所录节目了吗？那地方按我的身份这辈子都是进不成的，但我运气好，昨天跟着娟姐和安东尼先生进去转了一圈，提前知道了一些事。”
盛喜蓉心中开始不安。
“你昨天没去，所以不知道。”
徐民生笑了起来，脸上是中年人特有的和善，还有一种……隐隐令人心惊的狂热：
“小盛，如今科技发展迅速，科研所已经研发出一项神经刺激技术，能诱导人类的诸多潜力，使其接近进化者的水平。”
“许博士说这项技术还不完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但我想百分之五十也够了，一旦成功……”
说到这，他有些激动，瞥了身旁的盛喜蓉一眼，挺不好意思地住了嘴。
盛喜蓉是女人，在她面前提及伊甸园太过冒犯。
但他确实是想在实验成功后去特定平台接任务赚取信用点，等赚到足够的信用点，他就可以去伊甸园选择一位女性作为妻子。
他的妻子不需要年轻，也不需要漂亮，和他一样，普普通通就好。
徐民生因为长年吃药已经丧失了对女人的性趣，但内心深处却仍旧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他和很多人一样，因滥用药物变得迟钝，不懂爱，甚至也不需要爱，但他太孤单了……
盛喜蓉并不知道徐民生正在想象组建家庭后的画面，她只是问：“徐哥，成功率只有一半，一旦失败他有说会是什么后果吗？”
“还有，５０％的数据是怎么来的，能保证这个数据的真实性和权威性吗？”
“能保证的。小盛，你或许不了解科研所，这么大一个机构，又有安东尼先生作保，怎么会骗人呢？”
“等过几天，第三期节目剪辑完成，你看了就会明白的。”
徐民生说着，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小盛，你昨天没去，所以不知道。这项技术并非人人都可以适用，必须体检达标才行。”
“我和姜浩东一起报名检测，他身体素质不行，没达标被刷下来了，我勉强够合格线。”
他竖起三根手指：“３‰的概率，你说我运气多好。其它人想去都去不了，我有这个机会怎么能放弃。”
盛喜蓉摇头，低声道：“不是３‰，是５０％。”
姜浩东是另一名摄影师，昨天去到科研所的除去娟姐总计就这两人，科研所的人若是两个全要了，不免太过贪心。
而作戏把姜浩东刷下，只要一个徐民生，再让他到电视台宣传，效果远比一个都不要或者两个都要了好。
那群人很聪明…
３‰的体检合格率，这个概率足够低，可概率越低却越是能吸引人关注甚至是报名做所谓的‘神经刺激’试验的志愿者。
而５０％则是一个在如今的社会环境下满足徐民生等人心理预期的数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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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民生未发觉盛喜蓉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仍旧一脸欣喜地说：“许博士昨日提及节目播出的区域问题，似乎计划先在七区播放，如果效果好，再依次覆盖六区、五区……主城区。如果我不是内部人员，提前知道消息，等轮到主城区的人有资格报名大概已是几年后了。”
“是他告诉你的吗？”
“不是，是我偶然听到的。许博士对安东尼先生说一个区一个区来比较稳妥，还让他届时务必留意网络舆情。估计是怕一旦全城播放，报名参加试验的人太多，以科研所的能力没法全部接收，有人不满弄出乱子来。只是安东尼先生似乎并不同意，还笑话许博士胆小……”
徐民生明显已被套路洗脑，连这么明显的话都没听出来。
盛喜蓉叹气，但见他少有的好心情，便也没有将实情告诉他。虽说梦想总会破灭，但迟一天知道真相便能拥有多一天的快乐…
盛喜蓉想要看到身旁人开心，她默不作声地准备离开，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转向徐民生：
“徐哥，把你的辞职申请书发我一份吧，我第一次辞职没经验。”
“你也准备辞职吗？”
“嗯。”
徐民生建议：“那你要不要先去科研所报名参加检测，等检测达标有资格作为志愿者再辞职，这样比较保险。”
“哦，不用。”盛喜蓉一本正经道：“我就是不想工作了，想在家休息。”
徐民生闻言讷讷：“是这样啊…”
他似乎有点惊讶，但四年有余的药物滥用经历让他无法做出过于丰富和细致的表情。隔了好一会，他才用迟缓的语气表达了对盛喜蓉的支持：
“你这样是对的，人要多休息，身体才会好。”
盛喜蓉闻言笑了一下，没有过多解释
她其实不是不想工作，她只是知道……当她将安枫提供的视频和《新人类的诞生》第三期２０分钟的视频无缝衔接到一起，使其顺利在电视台内部观影室播放后，她就再也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第一次进入这间观影室是大概两个月前的时候，那次，《新人类的诞生》１０分钟的先导片受到电视台内部人员的一致好评。
此后，他们又陆续在这间封闭的小房间里观看了《新人类的诞生》第一期和第二期节目。其中盛喜蓉和孟青的‘精彩表演’承包了两期节目的大部分笑点，提供充足的娱乐性瓦解观众心防，俘获人心，做足铺垫。
第三期，按照计划节目重点本应是许宝臣和他主导的‘精神刺激’的实验，但安枫的身影突然在结尾部分出现在了屏幕上…
画面开头仍是那间阴森恐怖的实验室，一条条管道像是蜘蛛网般在天花板上交织着，下面连接着巨大的密封玻璃罩，玻璃罩内是流动的液体，而被巨大的密封玻璃罩包围着的是一个多功能实验台。
密封玻璃罩内是流动的半透明液体，在安枫提供的原视频中因光线问题原本看不清里面的物体，但叶开在将视频交给盛喜蓉前找了专业人士处理，因此，这次观影室里的工作人员能够清楚地看清玻璃罩里成年人类或干瘪或腐烂、鲜活的躯体……
观影室里一片静默，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盛喜蓉于心不忍，可叶开此举并非是刻意恐吓这些无辜的人，而是给许宝臣、安东尼背后的势力以警告。
安枫提供的视频不仅出现在这间昏暗的观影室里，也会出现在内阁每周例行的会议上。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式打响，现在…就看谁手里的牌更多，谁的枪杆更硬。
…
‘在我身上，实验并没有成功。’
‘我其实是一个失败的实验体。’
‘对于科研，我始终存有信心。只是人体实验应当在法律和道德的双重约束下进行，而作为实验体，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对于自己即将经历的事情或可能得到的后果都应当享有知情权。’
在安枫无比平静的声音中，盛喜蓉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观影室。
叶开作为自然进化者，占据制高点，却未因私将安枫最后这段话删除，他的态度坚定却也明确。
人体实验可以进行，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个道德和法律缺失的卡列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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