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离别_伊甸园[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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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离别

  傅寒川不若叶开这般谨慎,他对卡列林市的城防系统有足够的信心:

  “叶开,何妍的事我会让人留意。你走后,我会立即将外出执行任务的精干力量调集回城,同时升级安防管理系统,提高城防级别。”

  “卡列林市有我坐镇,你放心去找高斐。我等你的好消息。”

  叶开闻言,扫了他一眼,问:“就这么信我?”

  傅寒川颔首,脸上露出明显的疲态。他说:“这事其实也只能找你,其它人我信不过,也没这个能力。”

  见叶开一脸平淡,似乎并未因为终于得知高斐的下落而有丝毫的兴奋之意,他不免出言安抚:

  “叶开,我知道这次任务难度系数大,所以我和上面的人谈好了,部队里的人和武器装备由你挑,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至于盛喜蓉那边,我们也会让人看着,总不至于让你人在外面,她却出了事——”

  叶开似乎并未留意他在说什么,只骤然抬头,打断他道:“傅寒川,你了解高斐吗?”

  傅寒川一愣,见叶开面色沉郁,沉默片刻,说:“高斐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但叶开,我对你有信心,你一直是我们当中最利的一把剑。”

  见叶开不说话,他斟酌片刻,说:“你和他交过手,听说第一次交火的时候你还用一枚单兵微型导弹重伤了他,你对他应该有一定的了解?”

  “我并不了解他。”叶开声音微沉:“我对他的了解不比你们多。如果真要我说出对他的看法,我只能说…我们不能简单地把他当作人来看待。”

  高斐利用城防系统漏洞潜入卡列林市,又在他们严密的搜捕中悄无声息地逃离,两个月后出现在南瑞德市,精准地捏住他们的命脉。这些…已足够说明此人心计之强与谋划之深。

  叶开在想,或许一直以来他们都小瞧了高斐。而且,他记得高斐曾经说过…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人。

  ‘叶开,卡列林市的内部矛盾似乎很严重。’

  ‘人类这种脆弱而又自私的生物,自以为高级,自以为处于进化的顶端,实则和这座城市一样,看似铜墙铁壁、牢不可摧,实则不堪一击。’

  ‘可惜…这座城市不值得你这么做。’

  ‘叶开,卡列林市有太多垃圾了,需要清理。’

  高斐当时说了很多话,只他在最后时刻又突兀地提及桑明和盛喜蓉的事来激他,他注意力被转移,反而忽视了他前面说过的话。

  高斐在潜入卡列林市的那短短几日,看出了这座城市内部积压的矛盾,不夜城与卡列林市相距甚远,强攻不成,但从内部瓦解这座城市却并非是不可能。

  而攻击南瑞德市,将卡列林市的命脉捏在手中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高斐他…野心很大。

  想到这,叶开又倏地皱眉。

  不,不能单纯地将高斐看作是野心家。他方才告诫傅寒川不能将高斐当作人来看待,如今自己却被那一副皮囊所惑,思维陷入了固化的误区。

  他不是人。

  既然不是人…

  叶开突然想起一句古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你说什么?”

  傅寒川问道。叶开声音压的太低,以至于他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在他看来,今晚的叶开有些陌生。和过往相比,他少了一抹锐气,身上更多的是谨慎与迟疑。

  这会和盛喜蓉有关吗?

  男人是不是在成家或是心中有了眷恋后都会变得比之前更为小心,身上那种一往无前的锐气会逐渐消磨。就好比有了妻儿后的老三。

  “傅寒川,你要小心。”叶开突然说道。

  他站起身准备朝外走,蓦地一顿,又回身看他:

  “你刚说卫海找你求情?”他问。

  傅寒川还没从他刚才那句警告的话中回过神来,如今闻言微愕,少顷方才点头,说:“是,他喜欢何妍,你不知道吗?”

  卫海喜欢何妍这事,叶开是真不知道。

  在他看来,与其说是卫海喜欢何妍,不如说老三喜欢她。毕竟这几年老三对何妍的欣赏和维护是实打实地摆在明面上的。

  “他找了我很多次。”傅寒川说。

  叶开语调平淡,说:“何妍不能放,但他下次再来找你,你可以放他进去陪她。”

  傅寒川神色微动。叶开也还算有几分良心,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何妍又是个女的,他这事也不算做的太绝。

  见叶开朝外走,他追了出去,准备送他一程:

  “盛喜蓉的事你不用担心,你走后,我自然会派人照顾她。”傅寒川说道,偏头去看叶开。

  叶开身高腿长,傅寒川说话的间隙,他已经离开办公楼,来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闻言,思绪有片刻的停滞。

  在高斐看来,人类是脆弱而又自私的生物,是攀附在这座城市的垃圾,理应被清理干净。那么,盛喜蓉在他看来…也会是垃圾吗?

  桑明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深?

  傅寒川一只手撑在车顶,微微俯身,透过车窗去看叶开:

  “叶开。”

  隔着紧闭的车窗,他的声音显得有几分失真。

  叶开将车窗玻璃降了下来。

  傅寒川示意:“我今晚就不回去了,在这等你。”

  南瑞德市距卡列林市直线距离1232.6公里,实际距离就更远了。为防有变,他们得抓紧时间尽早启程。

  叶开应了一声:“嗯。”

  这意思倒也明确——傅寒川今夜不回家在这等他,而他…自然不会耽搁太久,会在天亮之前再次赶回这里。

  …

  回家的途中,叶开忽然想到白天的时候和盛喜蓉开的那个玩笑。那时候他糊弄她说休假的时间不定,两三天或是两三年都有可能。

  他是前天夜里凌晨5:35到家的,如今一看时间,夜里11点三刻,离48小时还有一段时间。

  粗略一算,勉强也算是休了两天假,和他的说辞也能对得上。

  他也是嘴贱。

  将车停在小区外。这次,他没有忘记将车里买的那堆东西提上楼。

  买的东西太多,足足装满了三个大购物袋。但他力气大,也不觉得累。只楼梯稍窄,他一路上楼,手中拎着的塑料袋不时和生锈的楼梯扶手、泛黄的墙壁磨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听了,难免心烦。

  在三楼停下,他将右手拎着的购物袋放在地上,伸手去拿钥匙,耳朵…听到了房间里面的动静。

  有人从沙发上下来,穿上拖鞋,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离的近了,门倏地一下被人从里面打开。

  叶开重又将钥匙揣了回去。

  盛喜蓉朝外探出半颗头,没看见别的什么人,才伸手去接叶开手中的购物袋。

  叶开将最轻的那袋递给她。

  进了屋,因为购物袋里有新鲜的肉类,这东西已经在车子后备箱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需要尽快放进冰箱,所以两人没在耽搁,开始处理购物袋里的这堆东西。

  叶开今晚就得走,他一走,盛喜蓉自然是不会做饭,于是将肉全部放进冷冻室,新买的两口锅没拆包装,直接塞进橱柜。

  盛喜蓉把那几盒巧克力递给叶开,让他路上吃。

  叶开垂眸看了眼,顺手接过:

  “我走了之后,你准备做什么?”他问。

  “还没想好。或许等不冷了,就去找份新的工作。”

  天气预报显示,昨天是卡列林市最后一场雪,这场雪停了,也就过了卡列林市最冷的时段,温度会逐渐回升。

  叶开说:“要不你再等等,等我回来了,你在想找工作的事。”

  盛喜蓉一边将购物袋里的水果取出来放进篮子里,一边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这次,他再不嘴贱,说什么两三天或是两三年了。

  盛喜蓉便不说话了。但叶开知道…她这是答应了。

  叶开其实一直都知道,盛喜蓉是很好说话的。很多事,他语气放柔点,和她聊一聊,说上几句,她也就答应了。

  ……只是之前他不愿意。

  桑明那事,他心里到底还是有气的。

  过了会,他又问:“那要搬回去吗?”

  之前的房子太大,盛喜蓉一个人住,就算有阿姨在,也难免孤单。

  叶开有想过让盛喜蓉去他外公家住,那里人多热闹,又是卡列林市老牌富人区,有军队把守,也安全。

  去老三家住也行。他老婆二胎快生了,叶开这次出去也就没把他算上。

  老三人靠谱,又成了家,盛喜蓉搬过去,平日里有他老婆陪着聊天解闷,离的近,他也方便照顾。

  但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合适。

  虽说他外公那边的家人,特别是年轻一代如今要靠着他生活。而他和老三也算是信得过的兄弟,他的职位更是在老三之上。如若真把盛喜蓉托付给他们,于情于理,他们也该尽力照拂。

  但他不在,盛喜蓉一个人,难免有寄人篱下之感。

  再说,她大概也是不愿意的。

  盛喜蓉不愿意搬回去。她在这住的挺好的,时间久了,即便是租的房子也有了家的感觉。

  而且张元就住在隔壁楼,他刚进行完第一期戒断治疗,如今在家休息,等过阵子又要去医院。第一医院离这近,她住在这里,到时候也方便去探望他。

  “嗯,那你有肖寒电话吗?”叶开问。

  肖寒是他副手,这么多年一直在卡列林市,没出去过。这次去南瑞德市自然也不会带上他。

  “有。”

  “遇到事了可以打他电话,他会第一时间赶来。如果是他解决不了的事,他会去找老三。”

  叶开的贴心嘱咐让盛喜蓉的心情愈发低落,她恹恹地点了点头,说:“叶开,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之前我一个人的时候也能很好地照顾自己。”

  叶开应了一声,见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知道是他回来的这两天把她的作息弄乱了,她一直没睡好,也没休息好。

  他转身,去到客厅的窗前给傅寒川打电话。盛喜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但想送送他,于是进到卫生间掬了一把冷水洗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在卫生间磨蹭了一会,出来的时候,叶开已经结束通话,正斜倚在门框上等她,见她露面,便伸手来握她的胳膊。

  他将她朝卧室带…

  盛喜蓉和他在一起这么久,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

  按理说,如今两人感情还算不错,又离别在即,便不应该在这事上矫情。但她也不知怎的,竟是难得的有点害羞。

  特别是他还一本正经的模样,握着她胳膊的动作堪称温柔。

  但再温柔,也是把她朝卧室带,往床上引的……

  盛喜蓉羞的脸色涨红,有好几个瞬间真的想拒绝他。

  她磨磨蹭蹭、羞羞答答,最终…还是被带着进了卧室。好在他没开灯,而即便家中只有他们两人,在进入卧室的一瞬,他也仍是将卧室门锁上了…

  …

  事后,盛喜蓉躺在床上,听着从卫生间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时,终于明白了她方才为什么会这么害羞。

  她觉得…她和叶开实在是太荒唐了!

  如果家中有人,或是他的那些下属、兄弟正在等他,见他迟迟不露面,不从卧室出来,自然知道他在做什么。

  这不仅是同他有关,还牵涉了她…

  那些人肯定会猜到的。

  盛喜蓉想到这,脸更烧了,将被子朝上一提盖住自己的脸。

  荒唐!简直是荒唐!

  为什么一定要在走之前这样,又不是不回来?

  叶开打开卧室门走了进来,他已经洗漱好穿戴整齐,但头发微湿,身上也有一缕很淡的草木味的香气。

  那是她沐浴露的味道。这些东西,他一向是用她的。

  他在床沿上坐下,伸手将罩着她脸的被子扯了下来:

  “我要走了。”

  “嗯…”

  盛喜蓉之前是准备送送他的,但现在又不想起了。她也起不来。

  “亲一下。”他说。然后探身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记亲吻。

  像哄小孩似的…

  卧室里仍旧只亮着床头那排并不起眼的小夜灯,光线昏沉,却也意外的温柔。

  叶开起身离开。

  盛喜蓉蓦地从床上坐起,伸手去拽他的胳膊。

  叶开脚步一顿,回转身来,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温沉:“躺着吧。”

  盛喜蓉收了手,但没躺回去。她现在根本睡不着。

  见叶开不说话,她略仰了头看他,想了想,抿唇说道:“叶开,等你回来,我们的感情肯定会更好。”

  …因为她现在,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叶开下颌微抬,应了一声,整个人有几分高冷。

  盛喜蓉不乐意了:“我说真的。”

  “我知道。”话落,他沉默了一下,又说:“躺着吧。”

  声音已经温柔了下来。

  盛喜蓉便躺了回去。

  昏沉的光线中,她看见叶开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口,听见房门开阖的声音,再之后…便是长久的安静。

  盛喜蓉有点难受,也有点空虚,她想…她这是进入了贤者时间。以往这个时候,叶开都会抱着她。

  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盛喜蓉叹了口气,翻身侧卧,把被子裹的紧紧的,试图让自己好受点。

  可她没有想到,这次的贤者时间会延续的这么长,以至于在叶开离去的第七天,她仍旧有种…淡淡的空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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