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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四章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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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实在受不了窦太主瞎扯,他虽不能把刘彻怎么样,但是心里也一笔一笔记得清楚着呢,窦太主笑呵呵的提起来,无疑是给嬴政拱火气。

  嬴政不动声色,脸上也没有笑意,道:“好了母亲,太皇太后在里面还要见您呢。”

  窦太主信以为真,道:“那娘就先进去了,你注意身子啊。”

  她说着,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险些给忘了,你二哥的事儿,你也去和王太后说说,赶紧娶了公主,完了婚,就什么都行了,免得他长了胆子往宫里头跑。”

  窦太主不知道王太后怎么看待窦家的,毕竟窦太主是被人捧着长大了的,就算下嫁了,在府里也是她说了算,她吭一声,没人敢吭第二声,王太后一直笑脸相迎,窦太主就没往深里想。

  但是嬴政看的清楚,王太后根本不待见窦家,只要太皇太后一死,王太后必然翻脸不认人,更不要说什么亲事了,这件陈蹻的亲事,根本是窦太主一厢情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太后是一直抻着,想要一拖再拖。

  嬴政敷衍道:“您急什么,二哥还不曾着急,他心里头野着呢,娶了公主,万一怠慢了怎么办?这事儿还是先看看再说。”

  窦太主也觉得有道理,他自己的儿子自己能不知道么,大儿子行事狠辣了些,但毕竟是长子,以后侯位也不用担心,次子会讨人喜欢,但还不够,他不是长子,侯位几乎没什么可能,窦太主就想着给他某个出路才行。

  嬴政将窦太主打发了,刚要回去,就看见一个长者提着宽大的官袍下摆往这边走,虽然是冬天,但是一面往这边走,一面抬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嬴政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不是对方有多经常在宫中出现走动,而是对方是为数不多的,能入得了嬴政法眼的人,正是魏其侯窦婴。

  窦婴是太皇太后的侄子,年纪也不小了,东宫的台阶多,布设装光,窦婴提着下摆匆匆往这边来。

  嬴政看在眼里,心中就有了计较,脸上挂上微笑,走过去,扶着窦婴,笑道:“舅舅来了。”

  窦婴看到嬴政,连忙笑着还礼,“皇后圣安。”

  嬴政道:“舅舅还跟我多礼什么?是来见老太太?太皇太后要让舅舅负责冬十月的事情?”

  窦婴擦了擦汗,笑着点头道:“正是,正是。”

  嬴政有心拉拢他,自然要和他多说话,最好能套近乎关系,一边扶着他往台阶上走,一边道:“也是,在老太太心里,别管嘴上对舅舅多苛刻,多不待见舅舅,可在老人家心里头啊,只有您,才是窦家的主心骨儿。”

  窦婴全身一颤,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嬴政,又自觉失礼,赶紧低下头,恢复了平日里一派谦恭严谨的模样,只是这话似乎勾起了窦婴的一些回忆,不禁叹气苦笑道:“惭愧啊,因为一句话,老太太就把我开除了门籍,哪还有皇后娘娘说的那么好。”

  嬴政道:“要不我说是太皇太后心里头呢。”

  他顿了顿,笑道:“舅舅,这个道理其实显而易见,咱们说句真心话,皇上想要防外戚,防窦家这也无可厚非,只是了,别管在皇上还是老太太心里头,若说起一个信任的人,偏只有您,别管您是不是姓窦。这还不够么?”

  窦婴听了有一刻屏气,随即笑了起来,“阿娇啊,你这张嘴越来越厉害了,说的我都不敢应承了。”

  他说着,突然岔开了话题,道:“我听说……皇上派去东瓯国的特使,没伤一兵一卒,就把闽越军给退了?”

  嬴政笑道:“舅舅平日赋闲在家,这是好些天前的事儿了,功臣们都该回来了。”

  窦婴道:“这都是次要的,只是我听说,这特使卫青,是你向皇上举荐的?”

  嬴政心下突了一下,窦婴足不出户,竟然这么知根儿知底儿,也不知道是该称赞他厉害呢,还是该戒备他的心思敏锐。

  嬴政仍然笑脸对答,道:“是呢,我也是偶然发现的卫青,原本在椒房殿有个叫卫子夫的宫女伺候着我,我曾听起过,他有个弟弟,会拉弓射箭,剑法又厉害,只是出身不好,在平阳侯府做骑奴,我听子夫把她弟弟夸得天花乱坠,就引荐给了皇上,没成想皇上真的用了他,还打了胜仗。”

  窦婴也没有怀疑嬴政的话,只是点头道:“不动一兵一卒就能打胜越人,这是个人才啊,你既然能在皇上跟前举荐,也就多劝劝皇上。”

  嬴政道:“这是应该的,只不过……”

  他顺着窦婴的话,就笑道:“只不过我也不懂什么国家大事,怕劝错了,岂不是坏了大事儿么,往后里还要舅舅多多指点着。”

  窦婴仍然没怀疑嬴政的话,道:“不敢当,皇后娘娘的问题,老臣自当解答。”

  嬴政道:“如此就得了,想必老太太还再等您呢。”

  窦婴告了辞,这才往殿里去。

  嬴政得到了窦婴的应允,嘴角微微挑了一下,转身往台阶下面去,楚服赶忙上前扶住,毕竟嬴政身体不便,也磕不得碰不得的。

  卫青很快就还朝了,这次立了头功的,自然还有一同去的严助。

  刘彻听到卫青还朝的消息非常高兴,卫子夫正好给刘彻在端水,惊喜的水都洒了一地,正好刘彻高兴,也就不计较什么,没有怪罪。

  刘彻道:“你这个弟弟,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姐姐委婉贤淑,弟弟厚道忠心,朕深感欣慰啊。”

  卫子夫一听皇上夸奖了自己,立马羞红了脸,道:“奴婢卑微,怎配得上‘委婉贤淑’这四个字,实在是折煞了。”

  刘彻心情好的时候,别人和他怎么说话都行,什么规矩体统也不在乎,尤其卫子夫说的还这么好听,刘彻心情就更是好,道:“谁说配不起?”

  说话间李延年走了进来,他之前在乐府任职,但是之前田蚡的话,就被提携到了刘彻身边。

  李延年笑道:“皇上,卫青和严助已经到了宫门口,请示皇上在哪里召见。”

  刘彻道:“宣室阁。”

  他说完,李延年刚要回去吩咐,就听刘彻突然道:“等等。”

  李延年十分听话规矩的转身回来,等候刘彻发话。

  刘彻道:“不去宣室了,之前是皇后举荐的卫青,卫青这次立了大功回来,也得让皇后去高兴高兴,椒房殿召见罢。”

  “这……”

  李延年有些犹豫,召见大臣还从没在椒房殿召见过,毕竟那是皇后的寝殿。

  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不过立马满脸笑意的道:“奴才知道了,这就去传话。”

  卫子夫听他突然就提到了皇后,刚刚的好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在卫子夫眼里,皇后娘娘待陛下也不如何热情,但是偏偏陛下总是喜欢往椒房殿跑,卫子夫实在是捉摸不透,只能想着,是不是得不到的,反而让皇上更想得到。

  刘彻换了衣服,到椒房殿的时候,卫青和严助已经站在门口了,但是因为是皇后的寝殿,二人只是垂手站着,并不敢进去。

  刘彻见了二人,笑道:“别站着,随朕进来罢。”

  二人这才应了一声,低着头跟着皇上进殿。

  嬴政早就听内侍通传,皇上要在椒房殿召见卫青和严助,虽然他不喜欢那些劳什子的零碎,但是不能让人说闲话,也不能让人抓住了把柄,就吩咐楚服给自己换了件衣服。

  刘彻和卫青严助进来的时候,已经坐在珠帘之后了。

  刘彻走过去,掀起帘子,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天忙着处理东瓯国战后的事情,许久都没来椒房殿了,隔着珠帘影影绰绰的样子,刘彻一下子就想到那日里,自己把持着嬴政的双腿,借住他的双腿发泄的情景。

  刘彻咳了一声,过了帘子,轻声笑道:“阿娇姐姐今天这身最漂亮。”

  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嬴政的鬓发。嬴政既没动,也没说话。

  卫青和严助进来之后,就跪在地上,口称皇后圣安,行礼之后才垂首站起来。

  刘彻坐在嬴政一旁,因为隔着垂帘,将他的手拉着,外面也看不见,刘彻一边轻轻摩挲把玩嬴政的指尖手肚,一边笑道:“知道为何今天朕要在椒房殿召见二位么?”

  严助自然不知道为什么,卫青当下就明白了,跪下道:“卑臣谢过皇后娘娘引荐栽培之恩。”

  严助一听,他可没想到,皇上叫他去东瓯国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只不过严助是聪明人,反应极其灵敏,当下也跪下来,磕头道:“谢娘娘栽培之恩。”

  刘彻道:“都起罢,朕今天高兴,二位又立了大功,朕想了半日也不知奖赏些什么给你们,不如这样罢……”

  他说着顿了顿,但是手上的动作仍然不停,握着嬴政的手来回的揉弄,嬴政屏住一口气,只当没看见。

  刘彻这才笑道:“朕听说你们斩了会稽郡的司马汪成?汪成并没有错,不见虎符不能调兵,只是在非常之时,必做非常之事,汪成太过于死板,但是仍然是忠臣一个,家人要厚待。既然现在会稽郡缺了一个司马,那么……严助,你就来做这个会稽司马罢。至于卫青,朕可舍不得你跑那么远,你仍然待在宫里头,跟随朕上林苑打猎。”

  严助当下高兴的不知所以,他是知道的,自己这次可是立了大功,若没有自己,皇上能从太皇太后那里拿回来虎符么?根本不能。皇上能掌握这国家的兵力,真正掌握国家的大权,还是靠自己的功劳,说的露骨一点,他严助就是皇上的恩人!

  虽然会稽郡远了点,但是卫青几乎没升没赏,所以相比这下,严助就觉得自己厉害,高兴万分了。

  嬴政听了,转头对刘彻道:“陛下提拔严助为会稽郡司马,本身无可厚非,只是严助是一个辩才,如何能做好一个司马,去管军队呢?”

  嬴政的声音不大,而且隔着帘子,显然不想让外面的人听见,外面严助只听见了一耳朵,顿时心下猛敲鼓,虽然严助也知道嬴政说的很有道理,自己根本没有做司马的经验,但是他心里头可不服气,因为自己的取胜,皇上才能拿到虎符,虎符和一个小小的司马,还这样舍不得。

  刘彻听了只是笑,挥手道:“阿娇姐姐你多虑了,严助他聪明,而且心思缜密,这次能够打退闽越军,严助可是有大功劳,一个司马而已,难道比打闽越军还难么?再者说了,会稽郡是小郡,而且地处偏僻,朕让他过去,也没想着让他给朕打仗去了。”

  嬴政不着痕迹的看了刘彻一眼,刘彻说的轻松,只是嬴政心里却猛地一惊,这是一个警戒。以前在没有拿到虎符之前,嬴政说什么,刘彻信什么,深信不疑,没有半点磕绊就答应,而现在,刘彻初掌了虎符,或许表面上他对嬴政仍然百依百顺,看起来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但是内心里潜意识已经在慢慢的脱离掌控了。

  嬴政本身就是心思重的人,思虑也缜密,自然能以小见大,他嘴上不说,但心中已经默默记住了,刘彻拿到了虎符,翅膀硬了,要开始他自己的作为了。

  嬴政没再说话,他的乖顺让刘彻十分的顺心,又封赏了一些东西给严助和卫青。

  卫青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站在老远也将方才嬴政和刘彻对话听清楚了,他以前就很纳闷,为何一个帝王会听后宫皇后的话,就算皇上再怎么宠爱一个女子,也不可能在政事上听别人的,这个猜想果然现在明白了。

  皇上并不是对皇后娘娘言听计从,而是他没有办法,初登大宝的刘彻,几乎是被孤立的,又因为革新任用儒生的事情惹怒了太皇太后,更是孤助无缘,这个时候嬴政给他了锦囊,刘彻自然百分之百的信任,感动。

  然而现在虎符在手里,恐怕连刘彻自己也没觉得,他开始想要以自己为中心。

  卫青虽然出身低微,让人看起来就觉得是个武将,但他上进肯习学,很多事情明白的很快,为人又谨慎恭谦,立了功不像严助一样把自己当成皇上的恩人,唯恐别人说自己走了后门才去抢功。

  这样的卫青怎么能看不出来皇上的意思?

  若说谁说的对,卫青也觉得是嬴政说的对,严助只是个辩才,并不能胜任司马一职。

  冬十月马上就到了,太皇太后已经吩咐,这次诸侯进京,一切都要置办的妥当了,不为了少花几个钱,就想让各位诸侯都舒舒服服的,毕竟大家都散在各个封地,一年也看不到几面。

  老人家总是怀旧的,太皇太后年纪这么大了,总想着团圆,一享天伦之乐,不过这深宫内院,宫廷将相,哪有的什么团圆。

  淮南王身为刘姓侯,自然也要进京来,但是之前儿子刘迁似乎得罪了什么人,未免惹是生非,刘安就将儿子安置在了封地,并没有带着他,而是带着自己的女儿刘陵进京朝拜。

  刘陵嘴甜会说话,在宴席之前去了一趟太皇太后的东宫,不过很不凑巧的是,嬴政正在东宫里请安。

  刘陵见了嬴政,规规矩矩的请安问好,他父亲是淮南王刘安,淮南王密谋造反已久,只是没有时机,而且刘安生性多疑,没有合适的时机是决计不会出手,所以刘安和刘陵自然不会想让刘彻的孩子出生,若是个女儿也就罢了,若真是个儿子,岂不是大事不好。

  刘陵打量了一下嬴政,甜甜的一笑,“哎呦,瞧瞧皇后姐姐,这身段儿,即使是有身子的人,身段儿照样这么好看,怪不得皇上这么宠爱着姐姐呢。”

  她说着,转头向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您知道么,我进京的时候,听说长安城里头来了了不得了的大仙呢。”

  太皇太后身边除了宫女就是王太后窦太主这样的人,很久没年轻会说话的来了,刘陵总是捡好听的说,太皇太后自然高兴,也就顺着她问道:“还有大仙?”

  刘陵一边给太皇太后轻轻的捶着肩膀,一边笑道:“是呢,而且我听说,这个大仙可灵验着呢!说出来的话一定是准的,更奇的是,他不用嘴说话,只用肚子说话。”

  “哦?”太皇太后笑道:“还有用肚子说话的人?”

  “我起初也不信,于是就去拜访了一次,还真是信了,他将我的生辰年月说的奇准无比,这是真有这样的大仙。刘陵觉得,皇后姐姐怀有身孕这么大的喜事,不如把大仙请进宫中,让他给皇后姐姐说两句?”

  太皇太后听了,先是笑,而后皱了眉,笑容慢慢的就僵硬在脸上,随即摆手道:“算了,这些大仙啊,没事千万不要请,等请来了,真有事就晚了。”

  嬴政还没说话,刘陵一听老太太的意思,赶忙又改口道:“还是太皇太后想的周全,也是这个道理呢。皇后姐姐在皇上身边,有真龙护着,也不怕别的什么。”

  刘陵的嘴就像抹了蜜一样,把太皇太后弄笑了好几次,嬴政并不想和这样的人浪费时间,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哪知道刘陵也起身告退,说自己该回去了,等晚上的宴席再来。

  嬴政和刘陵二人出来,刘彻的车仗正好停了下来,刘彻从车里下来,刘陵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当下小步上前,膝盖微弯,盈盈的问好道:“陛下圣安,刘陵见礼了。”

  刘彻挣了一下,看着她有一小会儿没认出来,随即笑道:“原来是刘陵妹妹,朕险些没认出来,越变越漂亮了。”

  刘陵羞赧的笑了一下,头微微低下来,很娇俏的道:“陛下真会开刘陵的玩笑,皇后姐姐还在这儿呢。”

  刘彻是真没看见落在后面的嬴政,若他看见了也不会这么明显的和刘陵调笑,刘陵这句话本身是说给嬴政听的,告诉嬴政,就算他是皇后,自己也能在他面前和刘彻*。

  只不过刘彻听了这句话,当下面色一僵,顺着刘陵的目光,真的看到了嬴政,干咳了一声,道:“阿娇来东宫了,下次你也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叫上朕一同,免得你一个人出来,朕也不放心。”

  刘陵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一口气憋在胸口里不上不下的。

  嬴政瞥了一眼刘陵,对刘彻笑道:“也不是十分远,劳动陛下,怎么好呢。”

  刘彻听嬴政对自己温声软语,心差点酥了,一手握着嬴政的手,一手握着他的肩膀,让嬴政半靠在自己怀里,笑道:“阿娇姐姐还跟朕见外。”

  刘陵悔得肠子都青了,一口银牙差点要碎了,也不能表现出来,脸上还得带着温婉的笑意,只能干扯袖子。

  口上笑道:“皇上和皇后姐姐可真是恩爱,刘陵在淮南就听说了,这一见果然是真的。”

  嬴政被刘彻带着怀里,后脊梁僵硬着,只是一个自不量力的女人,这么挑衅自己,嬴政也就顺着刘彻的动作,没有反抗,这么多个月,其实嬴政的这个身体已经习惯了刘彻的触碰,而且他的身体敏感,不仅是习惯,说享受更为确切些。但不代表嬴政心里接受刘彻的触碰。

  刘陵眯着眼,偷偷去瞪嬴政。

  李延年从远处跑了过来,火急火燎的道:“皇上!皇上,大事儿啊!匈奴的使者送来了书信。”

  说着双手撑上一块皮子似的信件,刘彻这才撒了手,不再搂着嬴政,从李延年手上接过信来,新匈奴王已经登上宝座,这封信是催促刘彻把公主送去和亲的。

  刘彻看了,顿时一阵火气涌上来,当下把信一下子甩在地上,还踩了一脚。

  李延年赶紧跪下来,将信拾起来,道:“陛下,这可踩不得啊,要让匈奴使者知道了,又要出大事儿!”

  刘彻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匈奴人,他最觉着寒碜的,就是大汉的男人要躲在女子身后,用和亲换取屈辱的“和平”,而刘彻最大的志向就是击退匈奴,让他们知道大汉的威严。

  李延年这样卑躬屈膝的捡信件,生怕匈奴人知道不高兴的姿态,让刘彻很窝火,一脚踹过去,将李延年踹翻,喝道:“滚。”

  李延年被踹了一下,刘彻也是马背上练出来的,这一脚可不轻,李延年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自己触碰了刘彻的底线,连忙爬起来,连滚带爬,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跑了。

  刘陵还不曾见过刘彻发火,在他眼里,刘彻也就是地位金贵些,有个会察颜阅色的娘亲,有个被太皇太后宠着的皇后,也就成就了他现在的帝王宝座,只是刘陵此刻却吓一跳。

  嬴政瞥了一眼刘陵,随即对刘彻笑道:“陛下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一个蠢钝的奴才而已,根本不值得陛下生气。”

  刘彻听嬴政劝自己,才觉得火气落下去一点,心里想着也对,李延年再会笑脸迎人,再伺候的周全,他就是个奴才,一个麻雀而已,成不了气候。

  嬴政又道:“和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刘彻冷笑了一声,“这是屈辱,朕要是答应,就是狠狠的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嬴政道:“陛下,新的匈奴王刚刚上位,您想过为何他会这么急切的想要陛下送去公主和亲么?”

  他说完,刘彻愣了一下,嬴政继续道:“这自然不是匈奴人想和大汉和好的表象,而是匈奴人在刺探皇上的意思。匈奴是游牧人,他们不会纺织,不会种地,马在冬天的时候是没有什么新鲜的牧草可以吃的,只有等到开了春,马吃了草,才会上膘,才能打仗。在这个时候匈奴人派使者过来,分明是有备而来,若皇上拒绝和亲,等一开春,必定是一场大仗,而汉军训练也不可能只用短短的一冬天,到时候准备不完全,会让匈奴人有机可乘。”

  刘彻听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道:“阿娇姐姐说的极有道理。”

  嬴政笑道:“皇上可不能中了匈奴人的下怀,匈奴人要打,但不是现在打,所以必须要假意求和,争取尽量长的时间做准备。”

  刘彻道:“这还需要送公主去和亲。”

  嬴政脸上的笑意更浓,瞥了一眼刘陵,刘彻也看见了他的目光,顺着就看向刘陵。

  刘陵心中一紧,脑门上突然就冒出汗来了,她虽然是淮南王公主,但哪个女子想要嫁到匈奴去?先不说远近的问题,习俗不一样,匈奴人可是半个野蛮人,风餐露宿都是小问题,这些嫁过去的公主,根本得不到半点的尊重,老单于死了,新单于会以霸占汉朝的公主为荣耀,为力量的象征。

  刘彻也看明白了嬴政的意思,刘陵确实很合适,地位在这摆着,而且尚未出阁。

  刘陵见刘彻也看自己,吓得脸色一下就白了,赶紧跪安,道:“刘陵还有事在身,先告退了。”

  说罢了,急匆匆的就走了。

  嬴政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刘陵出了宫,回了淮南王在京城的府邸,刘安见她形色匆匆,都没看见家里来了客人,喝道:“这么不懂规矩?”

  刘陵这才看到家中还有客人,这个人她是认识的,就是当今皇上的舅舅田蚡。

  刘陵当下挂上笑容,道:“不知武安侯在,小女子真是失礼了。”

  田蚡之前看上了刘迁,只不过刘迁被宠大的,一向都是自己玩别人,就算知道自己父王想要干大事也,也不可能让田蚡动自己。

  而刘迁和刘陵又有几分相似,刘陵生的更加柔美一些,刘陵看见田蚡的眼睛跟吸在自己身上一样,当下笑道:“武安侯快坐,快请坐。”

  “好好好。”

  田蚡一边笑,一边很露骨的去打量刘陵。

  淮南王刘安自然也看出来了,笑道:“老夫这个女儿啊,都是被宠坏了,说话没大没小,别让武安侯笑话了才是。”

  田蚡忙道:“哪里的话,公主不仅生的国色天香,举止温婉,只有让别人羡慕让别人爱慕的份儿啊。”

  刘安摆了摆手,“武安侯真会说好听的,这回把小女惯坏的。”

  田蚡和刘安客套了一阵,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呢,是为了上次您说的事。”

  刘安一听,心下顿时知道是什么事了,自然是他让刘迁去游说田蚡,共举大事的那件事儿。

  刘安笑道:“不知道武安侯,思量的怎么样了?”

  田蚡面上有些难意,眼睛却一直暼着刘陵,道:“这个……这个事儿是大事啊。”

  刘安当下就明白了田蚡意思,忙道:“女儿啊,还不给武安侯把酒满上,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刘陵笑道:“女儿光看着武安侯的风采了,竟忘了倒酒。”

  她这话把田蚡美的,刘安这才道:“武安侯,不知那事……”

  田蚡喝了两杯酒,笑道:“有什么要紧的?方今上无太子,宫车一日晏驾,非您而谁可立?”

  刘安一听,就这一句话,已经笑得不行,站起身来亲自为田蚡倒了一杯酒,道:“哎呦,武安侯真是抬抬举老夫了。”

  田蚡道:“我说的,自然都是真话。”

  刘安又道:“只是……您也知道的,如今皇后娘娘已经怀了皇上的龙种,这……”

  田蚡挥手笑道:“淮南王,您不会连这点儿小事也顾及罢。先不说,皇后怀的是不是男孩,万一是女孩呢?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凑巧的确是个男孩,他终归是窦家的一脉,皇上能不忌惮,皇上能立他做太子?皇上也要想,窦家还不反了,把天都掏一个窟窿出来?而且啊……”

  他说着,手摸到了跪坐在一旁的刘陵腿上,笑眯眯的一面摸,一面道:“而且……谁说这个孩子能生出来?万一就生不出来呢,是不是?”

  淮南王刘安听了,也跟着笑起来,道:“对对,武安侯说得对。”

  田蚡摸着,刘陵并不去躲,还欠了欠身子,让他往下摸去,田蚡一高兴,又喝了两杯酒,心里直晃荡,笑道:“还告诉你们一些……太后啊,也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你们说,皇后生的出来么?”

  淮南王心中大喜,赶紧又奉承起来,又喝了一会儿,给刘陵使眼色,刘陵就扶起田蚡,半架半扶的往里面去。

  刘安叫住刘陵,嘱咐道:“务必让田蚡舒舒服服的,还有,别误了时间,一会儿你还要随我进宫去吃宴席,知道么。”

  刘陵点头道:“父王您放心罢,田蚡这样的,有钱有色什么都能摆平,还怕女儿弄不了他么?”

  说着笑着掀开帘子,往里面走去了。

  因为要吃宴席,诸侯都提早进宫来,来了也不能不带东西,自然要进献给刘彻一些宝贝,来讨好这个新皇帝。

  宴席上众人到齐,刘彻携着嬴政进来,众人跪下山呼,等太皇太后入席之后,所有人这才坐下来,客套了一阵子。

  河间王特意让人抬了一个大盒子进来,刘彻笑道:“看起来河间王这个礼,可是够重的。”

  河间王笑道:“卑臣两袖清风,也没什么闲钱来搜罗贵重的礼物,朝廷发的俸禄也都全部花在了这上面,还请皇上笑纳。”

  刘彻让人打开来看看,大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结果打开一看,全都是竹简,一卷卷的书。

  刘彻有些傻眼,毕竟他觉得这里面该是什么名贵的玉器或者摆件儿,结果却是竹简,哪有人进献礼物给帝王送竹简的。

  河间王赶紧笑道:“皇上有所不知,卑臣的所以心血都花在这个上面,当年秦始皇焚书坑儒,烧毁了许多典籍,卑臣就是在搜罗这些典籍,收购回来,准备全部进献给皇上。”

  刘彻点了点头,河间王送的东西太花架子,但是刘彻又说不出什么来,可偏巧嬴政也在边上,突然听到河间王用那种谴责和不屑的口气说秦始皇焚书坑儒,当下脸就沉了下来。

  太皇太后笑道:“难为河间王有这份苦心,这些书啊,收罗的不容易。”

  河间王得到了老太太的认可,笑着应声道:“这是卑臣应该做的,卑臣往后还会尽心尽力的收购典籍,只不过卑臣这些哪比的过淮南王的淮南王书呢。”

  大家吃着酒菜,太皇太后听了笑道:“说到这儿啊,老身也巧了前些日子,淮南王进献来的淮南王书,就很不错,老身还让一些个老臣来东宫里头,一起研读了,连皇上啊,也研读了研读,是不是,皇上?”

  太皇太后一发话,众人就全部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来,也不能再吃了,专心的听着。

  刘彻一听“淮南王书”四个字就来气,刚刚被匈奴使者气了,火儿还没地方撒,当下笑了一声,道:“确实,朕也研读了。黄老之学博大精深啊,淮南王书从天地之道,到养生之理,都无一不谈,只不过……”

  他话锋一转,淮南王刘安赶紧欠身道:“卑臣这部书还没有完全写完,有错误的地方,还请陛下来斧正。”

  刘彻笑道:“只不过呢,就因为无一不谈,所以有的地方不是很精准,就比如治国之道,用兵之道,淮南王啊,你这写的可不准,援助东瓯国就是最好的见证,老子兵道,静而动,正而奇,朕正是研读了老子,才能不费一兵一卒而打退闽越军,是不是?其实依朕来看,除了国家大事,淮南王这部书,还是写的极好啊,就比如说这个养生,朕有空还要向淮南王请教请教这个养生里面的……房中术。”

  他的话一说完,淮南王刘安脸上顿时青青白白,一张老脸颜色精彩的厉害,众人都是诸侯王,也不是吃白饭长大的,哪个不是精明的人,耳朵都尖的厉害,一下子就听出来是刘彻在给淮南王刘安难看。

  当下一个个都憋笑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太皇太后一直很待见刘安,因为当前朝中派别众多,刘彻之前有重用儒学,使得儒学一时鼎盛起来,在太皇太后眼中的官学黄老相对落寞,这个时候刘安选择献书给老太太,无疑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太皇太后怎么能不待见他。

  太皇太后有些不高兴,本身是高高兴兴的家宴,结果刘彻说了些难听的话,也不管别人的脸面,这么多诸侯王在场,淮南王刘安的脸自然是丢了个干净。

  刘安看见老太太明显变了脸色,当下装作忍让的道:“皇上说的极是……极是……这部书虽花了卑臣毕生的心血,只不过,不一定花了心血就是好的,被皇上这一句点破,卑臣也觉得,这部书太过于浮辩。”

  太皇太后插话道:“行了,淮南王也不必太自谦了,黄老的精髓博大精深,你的书已经很不错了。”

  刘安这才又自谦了好一阵,刘彻并不屑的再理会淮南王,这个人就是只老狐狸,自己挖苦他,他就装可怜,像老太太去求救。

  刘彻现在有了虎符,根本不怕他向太皇太后示好,但是终究要遵循孝道,既然太皇太后不说了,自己也不能再说。

  众人看完了笑话,各自又开始吃饭喝酒,刘彻自然不用费心,要有内侍将肉和菜布好,放在刘彻的碗里。

  刘彻夹了一片肉,送到嬴政面前,笑道:“阿娇姐姐,来。”

  嬴政没有张口,刘彻往过去坐了坐,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拿着筷子把肉送过去,伏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来张嘴,朕喂你……阿娇姐姐这些日子胃口不好,若吃不下,朕可是会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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