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书屋_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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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书屋

  在约会的时候,男方说“我很喜欢你吃饭的模样”是增添情趣的表述方法,因为口腹之欲和性丨欲,都是人类本能的需求,即是饱暖思淫丨欲,似水如鱼。

  但如果女方刚吃完一只猪蹄,那么绝对不是在称赞“我觉得你吃饭的样子很有魅力”,说不定是“你啃猪蹄的模样很有意思,再来一个”这种逗猴级别的赞美。

  除非关系亲密无间,否则必会对女生的心灵造成极大伤害。

  廉慕斯恍然大悟,不仅没有大受打击,反而放心不少:异性多余的兴趣和关注自然越少越轻松,不知从何时盯梢的姜承悦已经足够让人头疼,如果这位再来搅合,平静的游戏生活势必会被迫做出牺牲。

  戎予安这样直白又不失幽默的约会,真令人安心。

  近日天气转凉,午后的阳光不再像之前那般毒辣,轻降在身上,落于枯叶,有一种慵懒的美丽,醺然浸入繁华街道中。

  舒适的午后不适合四处走动,更需要安宁享受。

  已经充分理解戎予安心路历程的廉慕斯,主动邀请他前往一个能满足双方需求的休闲场所。

  木质的书架,一层叠着一层,层层起伏。书本或整齐、或静卧在隔板中,厚重的布帘挡住了窗外的光线和嘈杂,阴暗角落,红木灯饰亮着静谧的光。

  这里是隔绝在银河另一端的宇宙,是贝多芬的第九交响乐,是知秋的叶,是读者眼中的绝美之地。放眼望去无处不是书籍,无处不是清幽,安静到听得见踏在木质地板上行走的声响。

  廉慕斯开灯,灯光来自唯一空着的墙壁——庞大的鱼缸镶嵌其中,小丑鱼游来游去,互相嬉戏在蔚蓝水灯下,带起粼粼水光,仿若童话般世界。

  “这是我的书屋。”

  廉慕斯用介绍宝藏的口吻,对立在玄关的戎予安介绍道。

  这栋二层楼隐藏于一条热闹的商业街中,待在这个空间里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隔着一层玻璃,窗外人声鼎沸,室内万籁俱寂,强烈的对比下诞生出不真实感。

  戎予安望着天花板,那上面用做旧的铁链吊下鸟笼、书籍和星星,像特意以书本堆砌的疯狂茶会,只为一人存亡。

  这间小型图书馆是十三岁的廉慕斯时收到的生日礼物,里面的装潢和设计,都由兄姐亲自操刀,是属于她的私人庭园。

  脚下铺满了很厚的地毯,陷到脚踝,犹如走在云端。

  地上随意扔着几个靠背,廉慕斯直接坐在了毯子上,裙摆垂曳,在空中划出轻巧的弧线;动作熟练,明显是习惯的老位置。

  “你喜欢阅读?”

  “别看我这样,以前有阅读癖,只要带文字的都会过一遍,只是现在更喜欢玩游戏……那边是外文书籍,你想看的话可以去。”

  “这边呢?”

  “全是小说。”

  她坦然抽了一本《豪门盛宠:总裁夫人要逃跑》,封面上叉腰的女人身后,一个男人邪魅笑着做了个扯领带的姿势。

  分明有其他普通的小说,偏偏就选了这样的标题,显然并不建议某人待在此处。

  戎予安颔首,对她总是在迷之情绪高涨时露出的孩子气感到好笑,“我从没尝试过这种小说,很有兴趣。”

  廉慕斯:“……”

  虽然又是那种屈尊纡贵的笑,但眼底认真的神色不似作假。

  她叹了声,把邪魅小说一扔,从手边的小书柜里翻出上次没看完的书,头也不抬,“算了,你随便坐吧。”

  这便是妥协了。

  或许是出于安全考虑,她所在的阅读区域的书架都只有半人高,一眼扫过,右手边尽是些推理小说,从柯南道尔到阿加莎克里斯蒂,从松本清张到江户川乱步,从社会到本格,著名的,无闻的,所有封皮都已拆下,有些翻得很旧,有些整洁如新,像翻了一遍便匆匆略过。

  廉慕斯似乎已经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神情严肃认真,让人禁不住好奇——真有那么好看吗?

  他的视线停在书架上的一本书上,这本书随意放置在一堆推理小说中:连接封面和封底部分的书脊破破烂烂,冒出了一截突兀的线头,除了恶意破坏以外,只能猜测这本书的阅读次数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地步。

  书脊上的书名近于消失,将其抽出后,也是一本推理小说——阿加莎的啤酒谋杀案。

  戎予安很不讲究,席地而坐,半曲着一条长腿,左边就是廉慕斯的小脚丫子,圆润的指头微微蜷起。两人互不干扰,各自阅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书屋内时光变得缓慢悠长,读者们的心情平静下来,像相处已久的书友,安然待在这一方恰静的天地中。

  啤酒谋杀案并不复杂,整篇围绕着一起陈年悬案,不过看到一半,却见到歪歪曲曲的字迹,在其中一个人名上标出了箭头“凶手就是他”。

  不由……有些生气。

  对于一个阅读推理小说的读者而言,中途标出凶手是最过分的剧透行为,不亚于杀死了读者的好奇心。

  戎予安没有预料到这措手不及的“陈年剧透”,心情跟迎面泼来冷水一样。

  罪魁祸首——想来想去,只有一人。

  脚心一痒,廉慕斯立刻缩脚,瞪了过去,“干什么呀!”

  刚从推理世界中脱出,又在书屋内放松的警戒,思维尚未扭转,语气不免带了点亲昵的娇嗔。她瞪着戎予安,直到对方面无表情把书的内页移到面前,不禁哑然失语。戎予安内心的生无可恋感,在听见廉慕斯嗔声后消失大半,一阵酥麻感窜上头皮,眼里一暗。

  廉慕斯瞅了眼标注,自知理亏,脸色微赧,小声道:“这个是乱写的,不是真的。”

  戎予安:“你写的?”

  字丑丑的,像小学生的笔迹。

  廉慕斯试图挽回颜面,“初中时候写的。看到一半想猜凶手,但是英文名太多了容易搞混,就标了个记,打算结局后回去看看。”

  戎予安:“……”

  “我现在字写得好多了。”看她真挚的眼神,信她。

  “……”

  “你可以换一本。”

  “不用。”

  简短的对话后,再次陷入沉静,两人默不作声,默契地重回书本世界。

  啤酒谋杀案的构思精妙,情节环环相扣,扣人心弦处溢于言表。翻到最后的扉页,一张小纸片飘落在地,戎予安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字体歪歪扭扭,写得认真,他没有放回去,轻轻收了起来。

  一楼的小厨房端来了晚餐,他们在隔间的小桌上享用完,廉慕斯不喜欢吃蔬菜,戎予安看她用筷子扒拉在一旁,剩到最后,才小口小口吃掉。

  她并没有显露出明显的不情愿,就只是吃的很慢,唇扉开合间,可以看见一点小小的舌头。

  饭后该踏上归途,双方礼貌又不失友好地作了道别,戎家的司机载着猫和上午买的物品到了这边,戎予安甚至预约了下周的周末,“一起带它去洗牙。”

  其实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交给其他人,但自己养宠物和让别人替自己养是两回事。

  “总是麻烦你不太好……”大家说的都是中文,她完全可以自己一人去。

  戎予安神色坦荡,“我照顾了两天,如果它有反常的地方可以立刻发现。糖糖是我们去接回来的,不麻烦。”

  老张把一堆东西放上了车,廉慕斯犹豫了一下,点头应允。

  反正戎予安对她没那个意思,当朋友处着也无所谓吧……

  刚回门,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小院角落窜出,吓了廉慕斯一跳,仔细一看,是好久不见的二哥。

  廉嘉慕来势汹汹,携着一根拐杖,左瞧右看,瞅见了她怀里的猫包,也瞧见了提着大包小贷跟在后面的老张,却没有看见图谋不轨的小兔崽子。

  不由脸色一僵,狐疑问小妹:“登徒子呢?”

  得到消息的廉家老大知道六婶的消息参了水分,自己日理万机无法抽身,直接告诉了弟弟妹妹们。晓得某人会不辞辛劳,推掉一切赶回去证实真假,到时候从他嘴里听消息也是一样的。

  护最爱的妹妹,挨最狠的打。

  廉慕斯:“……”

  包里的猫怯弱地叫了一声。

  原来是为这事。

  廉慕斯满头黑线,对总是少根筋的哥哥很是无奈,“都说了没有那个意思了,只是帮忙带猫去检查。”

  廉嘉慕不信,也不问哪儿来的猫,把妹妹手里的包提到手里,边问边上眼药水,“你叫他去的?你信你哥,男的没一个好东西!心眼都精得很,主动帮忙绝对是心怀不轨!”

  “好好好,”廉慕斯嘴上敷衍着,推自家哥哥进屋,“先进去说,别挡着张叔,人家拿着东西。”

  另一边。

  廉嘉慕嘴里的登徒子正靠在后座上,百无聊赖捏着一张小纸条,敛眸凝神,看不出什么情绪。

  车内很冷清,在脑海中少许少量,勾勒出一个人的模样、神情和细微末节,原本沉静的音容笑貌,一点点演变得鲜活且富有生机。

  仔细想来,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抹嫣红,和进食时餍足的神态。

  戎予安忽然睁开眼,沉沉盯着手中。

  字还是那个字,字的主人一笔一划写得很用心,横是横,撇是撇,但没有掌握字的骨架,所以看起来很是别扭。

  时间久了,纸条已经有点破损,笔墨泛着点黄,但不阻碍看清上面的语句。

  有一部分被人为掐掉,只留下四个简单的字。

  ……,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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