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_心上惹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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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感冒的黎言川有些反应迟钝,全然没有察觉到黎若烟脸上泛起来的害羞神色,只是觉得额头被那个小丫头轻轻柔柔的碰了一下,脑海里猛然想起小时候,他的母亲也曾经喜欢用这种方式辨别他到底有没有感冒。

  屋子里小灯泛着些微弱的暖光,印在黎若烟的脸上,小姑娘精致的五官,被暖光晕染成油画一样清丽的眼眸,像是画一样的,有些不真实。

  他勾起唇角,抬手揉了她的头发:

  “谁睡醒的额头不是烫的?”

  那声低唔的“呀”未免有些大惊小怪,却又带着十足的担忧和不解,温暖的像个小天使。

  黎若烟抬起小爪子,默默的把手从他的枕头上缩回来,看他无所察觉,赶紧坐直了身子,想和他炫耀一番:

  “小叔,这是我煮的粥。”

  对于现在的黎若烟来说,能够在他生病的时候给与照顾,送水喂药,就是能让她开心好久的事情了。

  黎言川探着脑袋看了一眼柜子上的粥,嗯了一声,看黎若烟没动,还是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期待着他的评价,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吃过什么东西,只记得她一直在枕边候着,以及毛巾从脸颊上手腕上划过的触感。

  但是小姑娘期待的目光并不能无视,于是挑眉,哄她开心:

  “你很厉害。”

  小女孩子的心思是很容易就被猜透的,看到她眼睛里盛放的温暖目光,他也觉得心里很暖,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传来黎若烟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声音,她往那边看了一眼,那个丫头马上害羞的对了对手指头:

  “我就是一点点饿。”

  从屋子里出来,他才发现这姑娘真的不简单,昨日买来家里的蔬菜,被她处理干净,用厨房里仅有的调料做出来,安静的摆在餐桌上,她一定是想等她吃晚饭,结果没有等到,可想这丫头这一年多以来,在小姨哪里不过是得到了一个容身之所,像是这种生活上的事情,一定是经历过不止一次,才能做的这样娴熟,如果这时候还在黎宅,哪里会轮到她做这些事情。

  把饭菜加热,黎言川坐在餐桌边,和她说:

  “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连自己的衣服都不会洗。”

  “可是小叔,你的学习一直很棒啊。”

  她的小叔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无所不能,哪怕会有不及她的某些地方,扯上他的为人处世和温暖性子,便会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些崇拜和仰慕。

  关于这个人的所有缺点,在她的眼里早已微不足道。

  ——

  周四一早,黎若烟就不得不早起,和小叔黎言川去牙科诊所,窝在家里写了两天的寒假作业,一出去,落在眼睛里的就是另一副美妙的景色,被雪花覆盖住的美丽城市,掩盖着一切肮脏和丑恶,用白色诠释着一个冰雪世界。一连下了两个夜晚的大雪,把旧金山的街道铺成了另一幅模样,路边挂满了冰凌子的树枝,在苍穹下一簇簇的泛着光泽,像是剔透的水晶。

  从这里到牙科诊所的路程,黎言川选择的交通工具就是巴士,一路上,从怎么上车到怎么付钱,到看路线和车站站牌,他一步一步的和她说着,果真像是大人带着孩子出门。

  今日来的正好,牙科诊所有些安静,带着黎若烟进了诊室之后,黎言川充当翻译,替她和面前的大波浪卷医生说明了情况。黎若烟很害怕今天是来拔牙的,后怕的抓住他的手腕:

  “小叔,你和她说我不拔牙,拔了多难看。”

  她这样小心后怕的行为把大波浪卷医生逗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停的用英语告诉她安心。

  关于拔牙的记忆,她记忆里也就只有那么一段,下牙床挤满了两颗牙齿,被父亲连捆带绑的送去医院,一定要把一直掉不下来的那一颗拔掉,那时候简直绝望又害怕,撒娇和哭泣都于事无补,牙齿脱落的瞬间,几乎整个房间里都能听到她哀嚎一样的惨叫,一瞬间,把有些被父母哄着来的女孩子也吓哭了,纷纷抱住大人的腿,不愿意拔牙“那个妹妹好疼啊,我不想拔了”。后来回去以后,不仅没有食欲,还怎么也无法睡着,嘴巴里总有怎么也清理不掉的血腥味,这一段不愉快的经历,成了在心里埋藏着的挥之不去的阴影。

  现在再看看面前这些冰冷的医疗器械,戴着口罩的蓝色眼睛的医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越发的忐忑不安。

  好在,在这样忐忑不安的情况下,她的身边还有小叔黎言川的陪伴,被医生安排躺在床上,一仰面就能看到他站在她的身侧,偶尔和医生说上几句话,那医生用工具往她的嘴巴里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和小叔说她的情况,黎若烟满是好奇,有很着急,看医生的情况,她的牙齿状况应该是很糟糕的。

  黎言川把目光落到她那边,有点不可置信的告诉她:

  “牙齿坏了好几颗。”

  嘴里被辅助工具撑开,听闻他说的这些话,黎若烟眼眶有些红,眨了眨眼睛,心里忐忑的不行:

  天了噜,这是要拔牙的节奏吗?

  不行啊,这怎么能行,那么大的人了,再拔牙要被同学笑死掉了。

  他原本是一直陪在她身侧的,突然间看到他出去接电话,黎若烟不安的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又看了看面前手里拿着针剂的医生,顿时,吓得脸色发白,难道临时改变了策略,要拔牙了,拔牙了以后要怎么办啊?

  脑海里想起曾经发生的不愉快经历,身处在语言不通的处境,让她的一颗心也跟着忐忑不安……

  ——

  黎言川接到的电话,是远在国内的黎老爷子打过来的,他不知道哪里知道黎若烟在他这里,接通电话以后,就是黎老爷子质问的语气:

  “人在你那里?”

  白色的走廊上,一整片长廊上全是白色干净的透明玻璃,黎言川把目光落到外面行色匆忙的大马路上,一连下了几天雪的旧金山,终日阴郁,看来还有一场大雪。

  黎言川并未发火,耐心的解释:“只是接来过个寒假,如果大哥还在,哪怕没有任何关系,也是要好好照顾的。”

  “我偏偏就对这个人,无法原谅。”黎老爷子知道小儿子黎言川本性要善良一些,也知道他坚持的事情自己过多的阻止也没用,便在电话里威胁他:

  “我明天过来把她接回去,总在那里打扰你,像什么样子。”

  黎言川微微皱眉,眼睛看向玻璃窗外的远山,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语气有些僵硬:

  “我的人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耽误,如果您过来,那是希望我回国以后都不回黎宅,还是不希望我之后都不回去了?”

  面对顽固而强势的父亲,好像也只有这句话奏效一些,电话那端的人果然沉默了,他听到茶杯哐当的一声放在托盘里的声音,那端的人长长的叹了口气,算是妥协,很快就传来挂断电话的忙音。

  挂了电话,他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远山,微微叹息,这才返回去,刚刚走到门口,她就听到医生在屋子用蹩脚的中文安慰黎若烟的声音,推开门进去,这才看到那丫头早已从椅子上下来,牙科医生耐心的在她面前,中英文混杂的安慰她。

  黎若烟摇头,怎么都不妥协,各种拒绝,害怕疼痛的单词说的乱七八糟的。

  这场面,和曾经他爸爸在电话里和自己说的那个场景简直一模一样,说是带她去拔牙,把医院里的小朋友都吓呆了,那天牙科医院至少损失四五个要来拔牙的客户。

  但当年大哥和自己说起这件事情时,分明是笑着的,很无奈,却又觉得这就是娇气的小女孩会害怕的东西,黎言川走过去,半蹲在地上,和坐在椅子上抱着脑袋的黎若烟平视,和她说:

  “是补牙,不用拔掉,要把你的龋洞补起来,要打麻药,不会疼的。”

  刚刚这个人一出去,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毫无安全感,一瞬间就怂了,医生还没开始,她就急匆匆的举了手,怎么也不愿意让那些冰冷的器具在自己的牙齿上动手动脚,和医生僵持了起来。

  突然听到面前的人说话,她红着眼睛抬起头去,被那个人含着温暖的目光吸引住,问他:

  “真的?”

  黎言川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只有一点点疼,我以前也补过牙齿的,现在不补,以后真的要拔牙。”

  他是知道小孩子的软肋在哪里的,看她眼睛里完全相信,说了好话,让她听话的躺回去。

  她是很相信他的,所以躺下去的时候,安心的揪住了他的衣袖,那个人一直守在旁边,用他能听懂的话和她交流,像是麻药上了就不疼了这样的话,至少重复了三五遍,黎若烟完全放下了戒备的心里,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以前从没发现小叔黎言川撒起谎来,会那么的镇定自若,看不出什么破绽,要不是今天看牙医的事件,她甚至还天真的想过,以后在看牙医这件事情上面,也可以把它当做平常的事情对待。

  直到她肿着一张脸,泪眼婆娑的从手术台上下来,满是怨念的看了一眼脸上一点儿罪恶感也没有的某人,顿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经历。

  这是一段非常不愉快的看牙经历,比小时候的那一段过往还要糟糕,原来他的龋齿已经腐烂到根部,要从根部开始治疗,拿矬子搓平了,才能继续后面的步骤,打了麻药的牙齿,起初没什么感觉,后来就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牙齿在机器的震动下,牵扯着神经一般的疼痛,她甚至还能听到小电钻在口腔里发出嗡嗡嗡的声响。

  到底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子,在自己依赖的人面前,那些所谓的坚强伪装,统统都可以丢掉。

  整个过程,她一直全程拉着他的手,哭的格外狼狈,而哄骗她做了补牙手术的那个人,全然没有任何罪恶感。

  从牙科医院回来的路上,黎若烟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

  这不是一点点疼,到现在为止,哪怕把她最喜欢的松鼠鱼奉到她的面前,她也不会有任何胃口,张了嘴巴,被寒风灌进去,像是牙齿都不属于自己一样。

  黎若烟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了作业本,乖乖去些寒假作业,一句话都不想和骗人的小叔说话。

  这是他们第一次闹了不愉快,因为几颗快要烂掉的龋齿。

  ——

  黎言川知道她生自己的气。

  当医生的都知道怎么说好话,才能让病人乖乖就医,像是儿科医生,哄骗小孩子的技术则是更加一流,他不过是对小侄女使了一点套路,就被她在自己的身上贴了个大叉叉,不想搭理。

  这姑娘一路上气鼓鼓摸着脸的样子,简直又可爱又可怜,偶尔她要用幽怨的看他一眼,然后什么话也不说,因为被他欺骗了而心情不好的潜台词,表现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黎言川在厨房做饭,偶尔转过身看一眼在工作台上写作业的小姑娘,试探性的先问了一句:

  “烟儿,晚餐想吃什么?”

  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随便,你开心就好。”

  反正她在医院鬼哭狼嚎的样子都被他看了去,从此就是个提起拔牙就会退避三舍的胆小鬼。她的牙齿到现在还是疼的要命,什么都吃不下,也不太想吃。

  这样小小的闹了个脾气,反倒是把心思全放到寒假作业上了,不一会儿功夫,就写了大半的语文作业,听到那个人喊他吃饭的时候,她刚刚把作文写完。

  去洗手间的路上,她放缓了脚步,路过餐厅看了一眼,都是清淡的小炒,不能弄油腻清淡的刺激牙齿。

  黎若烟一言不发的拉开餐椅,坐好以后先往嘴里塞了一片青菜,顿时因为牙齿上的酸疼倒吸了一口凉气,眼泪都要出来了。

  坐在对面的那个人抬眸看了一眼:“还疼么?”

  黎若烟简直要哭了,默默的搅拌着碗里的粥,气鼓鼓的说:

  “小叔,你没有龋齿,你不知道多疼。”

  他说的对,他的牙齿很健康,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疼痛,他放下筷子,很认真的和他说:

  “我的牙齿一直很健康,也不知道有多疼,但如果任由发展,等到牙齿烂了,全部拔光,那时候受罪的是你。”

  黎若烟支支吾吾的张着嘴巴,好像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谁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她自己耍小孩子脾气,就是心里有点郁闷。

  黎言川看她有话说不出来,默默的从对面挪到她的身侧,用自己的肩膀碰了碰她的肩膀,其实之前完全不懂要怎么去哄一个不开心的小朋友开心,于是直截了当的问她:

  “是不是生气我骗你了?”

  他用肩膀触碰到她肩膀这个亲密的小动作,像是好朋友那样的亲密,黎若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想了想,觉得这种事情不值得生气。

  黎言川看她不说话,把手腕放到餐桌上,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把身子往前探了一些,低着头去寻她的眼睛,看她眼睛有点泛红,也不知道是牙疼,还是怪他,反正小朋友因为某一件事情生气,在大人的世界里,是正常的。

  他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比刚刚还软:

  “抱歉,下次会直接告诉你很疼,也不骗你了。”

  他的嗓音本就有些清润,放软了语气,落到她的耳朵里,很是好听。她偏偏就是吃这一套,那种软软的,哄骗一样的语气,一瞬间就消散了心里的不满意和委屈,被这样的声音治愈了。

  她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那个人托着腮帮子和她平视着,看到她抬起头来,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露出一个干净温暖的微笑,他用筷子敲了敲晚边缘:

  “原谅我的话,就吃饭。”

  黎若烟笑了一下,先一本正经的直了直身子:

  “那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好了。”

  黎言川从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还有那么可爱的一面,抬手摸了摸鼻子,没笑出声,赶紧给她夹菜,心里泛着蜜一样的涟漪,难怪以前大哥会和他说他家女儿暖心了,这种吃软的小可爱,在谁身边都是一种无法去拒绝的可爱的人。

  黎言川在吃饭的时候和她说起了关于二叔黎言霖小时候的事情,说二叔黎言霖这家伙从小就很调皮,诸如不吃饭,不好好学习,都会被老爷子打,说这家伙也是奇怪,明明是个痞性子,长大了也就慢慢的变好了。

  “小叔,我知道你从没被打过,我爸爸说的,你是我们家的例外。”

  黎若烟小口小口的把粥塞到嘴巴里,被这个人说起的家长里短转移了注意力,关于牙齿的疼痛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小叔和两个哥哥的关系都不错,大哥成家以后,曾经来拜访过很多次,她的父亲也是希望她能学到她小叔的一分半点,做个聪明的好女孩,然而长那么大,除了学会游泳这件令人骄傲的事情,其它的一直不尽人意。

  看来这家伙对自己以往的事情还是略有了解,他点了点头,又往她的碗里夹菜,看着她把蔬菜吃了,问她:

  “寒假作业做到哪里了,一会儿我看看。”

  黎若烟马上放下筷子,捂住脸,嗷的叫了一声:

  “小叔,你一提寒假作业我的牙就疼了,别提了。”

  此时此刻,窗外又下起大雪,屋子里却是一片温暖和谐的景象,看到小丫头在自己面前撒娇,他抬手弹了她的额头:

  “不写作业的话,不仅仅是牙疼,还有可能是屁股疼。”

  黎若烟举双手投降,小叔就是小叔啊,在监督她管教她这一方面,她是不敢反抗的。

  ↓

  ↓

  ————

  这次只身一人前往旧金山,黎若烟在这边呆了半个多月,寒假作业也在小叔的指导下全部做完,她准备回国的那天早上,终于盼来她来这边就没有见过的天气,异国风情的建筑物上褪去了皑皑白雪的覆盖,露出彩色的玻璃窗,有暖阳从远山上升起来,整个世界都暖洋洋的。

  这次她单独回去,不用麻烦航空公司的接应人员,小叔在这边的好友尤启然要回去过春节,会送她一程。前往机场的路上,黎若烟趴在车窗上向外看,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

  “小叔啊,这天气和我作对吧,我一回国,太阳就出来了。”

  黎言川扬了扬嘴角:“不用遗憾,以后有机会的话,还能来。”

  黎若烟听到她那么说,马上就拉住他的手腕:

  “小叔,你不回去了?”

  “只是今年过年不回去了,替我和你小姨道贺一声新年好。”

  黎若烟哦了一声,原本就因为要和这个人别离而感到难过,没想到他春节不回去,这么一算,大概还有大半年才能见面,那时候都已经上高中了。

  这样简单的对话之后黎若烟再也没有说过什么话,身上穿着他买给自己的新衣服,摸着那上面的小棉花团发呆,到了机场,黎言川和她在候机区等待还没来的尤启然,他看她闷闷不乐的,抬手揉揉她的头发:

  “难过什么,大半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

  黎若烟颌首看了一眼,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抱着他的腰,比起来这边第一次见到他,那时候连牵他的手都不敢,这时候抱着他的腰,倒是显得很亲切:

  “小叔,回来能不能第一个让我知道。”

  “我会给你小姨打电话的。”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包,放到她的手上:“新年红包,提前给。”

  黎若烟问:“有照片吗?”

  他摇头,唯一给过她的就是出国时那张半寸的工作照,他大概不喜欢拍照,这次在这边待了那么久也没见他拍过自己的照片,黎言川看他有些失落,逗她:

  “一张才珍贵,两张的话,你就不会在乎了。”

  黎若烟被这个理由说服,笑着点了点头,想说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刚刚到机场的尤启然也被姐姐尤启莹送过来,四个人打了照面,黎言川亲手把她交到尤启然手上:

  “我侄女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

  尤启然把车钥匙甩给姐姐尤启莹,揽住黎若烟的肩膀:

  “放心吧,我喜欢小萝莉。”

  四个人之间谈笑风生,很快就把要别离的悲伤气息吹散,临近过安检的时候,黎若烟再一次转身看了他一眼,那个人站在候机区,像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她那样,穿着米色的风衣,安静的朝她招了招手,那一瞬间,心里翻涌起千万种的不舍,却也只敢抬手挥挥,努力的让泪珠不掉下来。

  两个人刚刚进去,尤启然就发现这丫头抬手抹了抹眼角,肩膀微微抖动着,很是伤心,看到有奇怪的旅客把目光落到他和黎若烟身上,他赶紧用英语解释:

  “这是我妹妹,亲妹妹。”

  直到看不到那个粉红色的身影,黎言川才收了手,把手放进大衣口袋里,一直默默的站了很久。尤启莹走过去,喊他:

  “言川,回去了。”

  黎言川嗯了一声,并没有离开,看着手上的腕表说了一句:

  “我等一会儿走。”

  ↓

  ↓

  ————

  那之后黎若烟一直没有说话,飞机起飞的时候,她趴在窗子上,拼命的在地上寻找那个人的身影,冰雪消融的旧金山,泛着迷人的金黄色,被阳光笼罩的大地上,人们的影子变成一个很小很小的圆点,她根本看不到,却总是相信这个人,一定是在某个地方,看着载着她的飞机起飞。

  我的小叔啊,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还能和你牵着手在旧金山的小道上漫步说笑,还能因为和你发了小脾气,被你的柔声细语感动说服。

  想到这些的黎若烟,眼眶早就发红,她努力的吸了吸鼻子,看到隔壁的尤启然递过来一张纸巾:

  “小萝莉,你小叔还没死,别哭的那么伤心。”

  黎若烟有点恼怒:“不许咒我小叔死。”

  尤启然笑了一下,托着腮帮看看着她:“可你就像哭丧啊。”之前和这小姑娘也没见过几次,又是大晚上,今天一看,才发现这姑娘哭起来的时候,眉眼间太过温柔,有点我见犹怜的感觉,果然是个美人坯子。

  尤启然逗她开心,凑到她耳边问她:

  “你们黎家,有没有和你小叔差不多岁数的单身姑娘?”

  黎若烟摇头,黎家太过庞大,她对黎家的家族没有什么了解,只知道二爷爷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和小叔一辈的,只有两个堂叔叔,黎言彬和黎言寻。

  尤启然哦了一声,胡乱的扯了些话题之后,就把目标放到了黎言川身上,问他:

  “小萝莉,你小叔没有什么定亲对象之类的吧?”

  “我小叔一心只想学医。”

  尤启然哦了一声,隐约察觉到黎若烟在这里呆了那么久没有父母来接送,反倒是派了二叔来接送,有些奇怪,猜想这丫头可能没有父母,不好提起这种事情,摸出一张名片交给她:

  “小萝莉,给你我的电话,要是有什么困难,给我打电话,没准我能帮你什么的。”

  黎若烟接过去,其实从没有想过需要他帮助什么,也不喜欢麻烦除了小叔以外的人。尤启然这人是个自来熟,虽然有些幼稚,倒是很好说话,一路上倒是陪着黎若烟解了很多闷。

  两个人抵达国内的机场,刚刚从接机口出来,黎若烟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二叔黎言霖,他和尤启然交换了名片,把她接走。在车上,黎言霖先和她说了一件事情:

  “听说你牙齿出问题了,先不急着送你回去,先带你见你的牙科医生,以后我没时间,你就自己定时去做健康检查。”

  黎若烟没想过这种事情小叔黎言川也考虑周到,有点不好意思和他说:

  “太麻烦了,我会好好注意的,这钱……”

  “你小叔对你一直很上心,我做不好,要被他给白眼。”黎言霖对于她的存在,或许没有黎言川那么上心,但也不坏,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从不推脱:

  “你小叔会定时给牙科医生打电话监督你,不要浪费他的好意。”

  黎若烟愣了许久,嗯了一声,问他:

  “二叔,爷爷知不知道我在小叔那里。”

  那个人无所谓的笑了一下:“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和一个小孩子生的气,很快就能消掉。”

  其实,黎老爷子是一直知道黎言川在旧金山的动向的,黎若烟过去的第一天就知道了,还没那么过分,第一天就跑过去把黎若烟抓过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

  黎若烟回去没有几个星期就是大年三十,那之后很快就开学,黎若烟不得不把心思放在中考身上,葛薇和郑柯都知道她寒假去了旧金山,问她那边的景色和风俗,黎若烟记得最清楚的,唯有满世界的白雪和沉寂在月色下的美丽旧金山,以及和小叔黎言川度过的那些温暖时光。

  每当这个时候,她只能长叹一口气:“景色是次要的,我想我小叔早点回来。”

  黎若烟想要报考的中学一直都是三中,这对于学习成绩中上的她来说,偏离不会很大。她的两个好朋友,郑柯和葛薇,也是选择了这所录取分数并不高,但名声还不错的公办高中。

  从初三下学期开始,时间变得忙碌而紧张,自从学校安排了晚上自习的课程,黎若烟就很少接到小叔黎言川的电话了,有时候是黎言川打过来,小姨在酒店上夜班,有时候是她还在学校上自习,同一个地球的两片天,有很大的时间差。

  那端时间,班级里开始流行企鹅之后,黎若烟拜托葛薇给自己申请了一个企鹅号,告诉小姨要是什么时候他打电话过来,先把自己的企鹅号告诉他。

  葛薇就负责偶尔登录她的企鹅,看看有没有黎言川加过来的信息,从旧金山回来之后,她的心里总是牵挂着一个在异地的黎言川,平日里功课不忙的时候,一有空,想的一定都是关于他的点点滴滴。

  她看着日历,一天一天的期盼中考赶紧过了,让优秀的自己迎接他的归国。

  心里挂着一个人的感觉并不好受,想起这个人的时候,念想充斥在脑子里,有一种看不到他的遗憾。

  六月二十五日,中考如约而至,黎若烟是一个人去学校的,她的小姨总是很忙碌,像是中考这样的小事,她也只在昨晚说了些鼓励的话,这场中考,黎若烟的水平发挥的还不错,从考场出来核对成绩,已经能稳进露新三中。

  郑柯看她出来之后,脸上已经胸有成竹,先提前和她打了招呼:

  “看来你是考上了,校友好。”

  “应该超了三十多分。”黎若烟肯定高兴,又问旁边的葛薇,那丫头脸上的表情有点丧:

  “应该能进。”

  黎若烟鼓励不怎么自信的葛薇:“没有应该,是一定能进。”

  三个人从学校里出来,去路边的奶茶店喝奶茶,就着把以后要分到一个班的愿景都幻想了一遍,郑柯一脸臭屁的表示:

  “我搞不好要分到尖子班,我这种成绩的学生,一进去就是风云人物。”

  闺蜜两个咦了一声,自动忽略他的臭美,葛薇喝了一口奶茶,听闻裤包里手机振动的声音,以为是短信,拿起来一看,傻眼了,赶紧摇了摇黎若烟的肩膀

  “你小叔是不是黎言川啊,有人加你企鹅。”

  黎若烟马上把她的手机抢过去,看到那个人备注的黎言川三个名字,心脏都要跳到了嗓子眼,赶紧通过,她没玩过手机,拜托葛薇给她发信息,一字一句全部写在笔记本上。

  那个人只简单的和她聊了一句,开头就是:

  【听说中考已经过了,考的怎么样?】

  黎若烟又惊又喜,眼眶都是湿润的,赶紧让葛薇回复过去:

  【很好,三中,稳过。】

  【恭喜你,烟儿。】

  黎若烟看到他发到屏幕上的那个“烟儿”心里就已经炸开了花,脑子里灵光一现,抓住郑柯的肩膀:

  “郑柯,这附近有没有黑网吧,可以视频的吧。”

  郑柯平日里就没少在这种地方开黑打英雄联盟,赶紧点头,三个人拿上书包就要冲出去找黑网吧,葛薇的手机又震动一下,是那人发过来的消息:

  【别想着去黑网吧给我开视频,我差不多也要回国了。】

  黎若烟愣在奶茶店门口,握着葛薇的手机,眼泪都要滚落出来,这句差不多要回国了,就像是强有力的强心剂,她整个人都活力满满,问了时间,那个人却不愿意告知她,听说要保密,只说快了。

  ——

  然而,黎言川说的快了,大概只是他所以为的快了,她从暑假一直开始等待,去小姨工作的酒店参观了一天,没有暑假作业,就只能和郑柯葛薇混在一起。

  她的三中录取通知书出来的那天,黎若烟拜托葛薇拍了照片发过去,他不说她哪天回来,她也不敢再问。

  日子就这样一晃而过,到了八月底,她所在的高中也开始进入新生入学报到的阶段,黎若烟没有盼来黎言川的半个身影,兴致怏怏的背着书包,去了新班级报道。

  三个人之间的缘分果然深厚,统一分到了高一二班,葛薇看她进了新学校一点儿开心的意思也没有,知道是她期盼了一整个暑假的小叔没有回国,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

  “新生家长会还是你一个人吗?”

  黎若烟点头,记忆里小姨帮她开过的唯一一次家长会,就是中考结束的时候。

  新的班主任姓刘,看起来是个有很多年教学经验的老师,带着厚厚的边框眼镜,给孩子们一个自我介绍的机会以后,让他们出去,把等候在外面的新生家长带进来。

  黎若烟的情况刘老师并不知道,看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了看座位表,喊她:

  “黎若烟,你的家长呢?”

  黎若烟已经不是第一次替自己的小姨请假,只好如实回答:

  “对不起,我小姨今天有点事情,没来。”

  像是这种一开始就叫小姨的学生,教学经验的吩咐的刘老师一眼明了,没有多说,先让她坐下,看学生家长都到齐,正准备开家长会,突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急匆匆的男人,她扶着眼镜,因为门口那个人英俊清秀的脸愣了一会儿,问他:

  “请问是谁的家长?”

  这时候黎若烟正低着头收拾课桌,听闻刘老师的疑惑,抬起头好奇的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个人穿着白色的衬衫,温雅的站在门口,把脑袋探进教室里张望,不确定她在不在里面。

  她愣了一下,感觉到心脏控制不住的跳动着,激动的站起来,喊他:

  “小叔,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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